他的目光真挚而热烈,那里面闪耀着她既熟悉又陌生的东西——那些她曾追逐了一生,最后落得一尸两命也终究不曾得到的东西,在这一刻,好像开了闸的洪水,仿佛只要她一句话或是一个眼神,下一刻就会奔涌而出。
可她……只是茫然地别开眼。
宋子循神情微僵。
即便如此,她的反应,也比从前的怒目而视或是不理不睬好了太多。
宋子循心里不由又升起几丝希冀,拉着她的手柔声道,“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在府里烦闷得很……过几天岳母与姨母会去晖山寺上香,到时我也陪你一起去散散心……你说可好?”见杜容芷沉默不语,他继续好脾气道,“那里清净整洁,景致也很好,你要是闷了,还有岳母——”
不等他说完,杜容芷已经抽回手,神情木然地转过身滑进被子里,“我累了,你出去吧……”
即使她已经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即使她那么苦苦地哀求母亲带她回去,在名声与女儿之间,母亲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前者……
她已不知这世上除了莞儿,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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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杜容芷登上了前往晖山寺的马车。
宋子循与她同行。
清风不时顽皮地勾起车帘,露出车厢里女子清秀白净的脸。
她素手轻托着腮,谜一般的眸子静静望着山脚下一户户人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看书的宋子循见状稍犹豫了下,合上书不动声色地往她身边靠了靠,温声问,“在看什么?”
杜容芷似是不设防他会忽然开口,又或是压根已经忘了车厢里还有这么个人,闻言身子不由微颤了颤,抿了下唇并没有说话。
好在宋子循早已经习惯,他掀起帘子往前面指了指,“容儿可还记着前面那户人家?”他也不指望得到杜容芷的回答,径自笑道,“记得那年两家的祖母相约带着我们一起去寺里进香,你跟老四最是淘气,趁长辈们不备,撇下丫头婆子溜下山玩……”
他正好要去找宋子熙,无意中撞见。他那时才八九岁大,见两个人鬼鬼祟祟,一时也玩心大起,就偷偷跟在后面。
谁知道这两个惹祸精居然是为了去偷人家农户树上的果子……后来被主人发现不说,杜容芷从树上跳下来还崴伤了脚……宋子澈那混球吓得六神无主,只知道咧着嘴大哭,还是他见主家要追来了,一咬牙背起年幼的杜容芷拔腿就往山上跑……
后来的经过可想而知——他身为兄长却没有尽到管教弟妹的责任,被祖母狠狠训斥了一通又抄了一夜的书。大约从那时候开始,潜意识里对杜容芷“三个字”一直敬而远之……
现如今再回想起这段不怎么愉快的往事,记忆里剩下的却只有小女孩天真烂漫的笑靥,和一声声如黄鹂般清脆甜软的“循哥哥”……
“这些,你还记得么?”他在耳边轻声问道。
杜容芷身子僵了僵,用力抿紧下唇。
马车却在这时渐渐停了下来。
“爷,少夫人,晖山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