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天晚上,他上了傅氏的床。哪怕他们的女儿高烧不退,哪怕她束手无策,叫人去请他,求他……他都没有回来。
她抱着女儿小小的,滚烫的身子枯坐了一夜,也是从那一天起,她告诉自己,她不会再为这个男人流泪了。
她足足蠢了两辈子……该醒了。
“我那晚醉得太厉害了……”耳边依然是他认真的解释声,“也不记得后来……我亦没有想到,就那么一回,她就怀上了孩子……”
杜容芷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忽然有些想笑——宋子循干嘛要跟她说这些呢?傅氏是他的女人,他想睡就睡,想让她怀孕就让她怀孕,跟她又有什么相干呢?!
她也确实笑了出来。
“您其实不必跟妾身说这些的。”杜容芷仰起脸,明亮的眼睛清澈干净,一如身后平静的湖面,看不见一丝波澜。
宋子循忽然被她打断,先怔了怔,接着不悦地皱紧眉头,“我为什么要说这些,你难道不知道么?”他握紧手里的柔荑,正色道,“容儿,我心里是有你的。”就是因为有她,他才愿意这么低声下气地解释,才不希望任何人成为他们之间的绊脚石。
杜容芷低头敛下眼底浓浓的嘲讽,“昨晚妾身一时失态,才会那样胡言乱语……爷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她轻声道,“往后妾身会好生照看傅姨娘……至于妾身的人,傅姨娘若是想用,也尽管用,只要她早日为爷诞下麟儿,妾身怎么样都无所谓……不会让爷为难的。”
宋子循抿紧嘴唇,目光冷冷地望向她。
来了,又来了。
每次都是这样。
每当他想靠近她,想温柔地待她,想告诉她——他愿意为她改变,也已经在为她努力改变时,她总能这般若无其事地躲开,然后毫不在意地把他推得远远的。
他简直恨透了她这副贤惠又体贴的顺从模样!
“我记得昨晚已经告诉过你,不管是傅氏,还是这个孩子,都不会改变什么。”宋子循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语气淡漠道,“你若是愿意,等将来孩子生下来,就养在你身边。”
杜容芷愣了愣,随即摇摇头。
“妾身自己就为人母亲,试想如果有人把莞儿从妾身身边抢走,一定如剜了妾身的心一般。将心比心,妾身又怎能对别人做这样的事?”杜容芷平静道,“且那孩子不论跟着谁,都是妾身的子女,都要叫妾身一声母亲……傅姨娘知书达理,相信自会把他教得很好。爷的好意,妾身心领了。”
她不是什么圣人,要她替傅静柔养儿子——养得好了,对不起她前世胎死腹中的孩儿;养得歪了……她就算再怎么不堪,也不忍心对个无辜的婴孩下手。何况傅氏阴险歹毒,上辈子连人都敢杀,谁知会不会因此怀恨在心,伤害她的莞儿和她身边的人……
宋子循的眸色终于彻底暗了下来,“你心里当真是这样想的?”
杜容芷垂眸颔首,“是。”
宋子循默默看了她一会儿,“那就随你便吧。”他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杜容芷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驻足了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