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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疾风掠过,吹散晴容绵软的话音。</p>

夏皙尚未琢磨话中的弯弯绕绕,太子俊颜已蓦然变色。</p>

他冷眸斜睨这位语带嘲讽的异国公主,但见她褪尽先前狼狈,眉眼漫着笑意,亭亭立于金色阳光里,衣袂翩然,纤柔中暗藏英气。</p>

容姿风仪无可挑剔,不含半分小国臣民的畏怯瑟缩。</p>

夏暄唇畔弧度浅勾:“敢问九公主,‘被夺天聪天明者’,为何人?”</p>

“回殿下,自是限于所闻、限于所见之人。”</p>

晴容曾闻太子孤高冷傲、御下严苛,然而目睹他对弟弟语重心长的教诲,对枝上相思雀、夜间猫头鹰、怀中小奶猫、老猫金丝虎、胖狐狸的各种温柔相待……她有理由相信,眼前人绝非冷酷无情、杀伐狠戾的上位者。</p>

可她就是气不过,即便她自知没资格生他的气。</p>

夏暄由她不卑不亢的态度中寻获一丝微妙的娇嗔,却无从辨别因何而生——这小丫头……故意引他注意?</p>

正想试探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外头喧闹声起。</p>

夏暄深知这回没法再和妹妹深谈,也不便诘问远客,遂淡声道:“阿皙和我先行一步,九公主请自便。”</p>

晴容料想是避嫌,执礼退开,轻手轻脚返回二楼。</p>

从楼上雕花窗格往下看,依稀能看到颜风荷与两名将军府千金领着侍婢,捧来茶水等物企图靠近,遭暗处守卫挺身拦下。</p>

颜风荷一见天家兄妹现身,先是愣住,随即面露惧色:“太、太子殿下?”</p>

夏暄摆手示意余人免礼,淡淡瞥了她一眼,自顾和妹妹离开。</p>

颜风荷强颜欢笑,掩不住肩头细颤。</p>

晴容抬手轻捂跳动的心口,深深吸气,暗自思忖:若这姓的颜事前便知是太子驾临,设局让她偷听兄妹密议,岂会亲自带人闹事?</p>

对应方才的交谈,晴容不难猜出,夏皙虽已成亲,心中始终为“表哥”保留位置。</p>

而颜风荷将微恙的她诱骗至此院阁,应是误认为嘉月公主私会情郎,借她借此捉奸;或许担心她们联手掩盖,又装模作样以慰问病人之名来搅局。</p>

令联姻公主背负“言行放肆”的恶名,遭天家厌弃,更让夏皙沦为笑柄,一箭双雕!</p>

其心可诛。</p>

一盏茶后,晴容等来了鱼丽和菀柳,也等来了嘉月公主府的四名侍女。</p>

她心下清楚,夏皙不信任她,但宾客盈门,无暇详谈,只好先派心腹“照顾”她。</p>

···</p>

傍晚,西郊花海次第亮起灯火,零星数点到漫山遍野。灯辉与粉花绿枝相映,织就千顷绚丽锦缎。</p>

夏暄被发现微服来访,索性亲手将最大那盏花灯悬挂至院外大树,以表对妹妹的祝福,才率领侍卫骑马离去。</p>

贵女们品尝百花美食,热切讨论太子对嘉月公主的百般宠溺,于艳羡钦佩声中提灯游花林,一派乐融融。</p>

颜风荷仓促辞别,换来夏皙意味深长的浅笑。</p>

晴容看在眼里,禁不住自嘲,居然被如此低劣的人用如此低劣的把戏给算计了。</p>

趁夏皙没拉自己作陪,她以养神为由,命侍女们退开,自行在石桥边寻了处灯火阑珊的角落,平定心绪。</p>

然则,没来得及寻思怎样逃避免未来小叔子撸秃,桥上三人缓步而近。</p>

其中一女子低声问:“哎呀!你们说,太子殿下神不知鬼不觉抵达公主别院,是否为了观察群芳宴上的千金们,好充盈东宫嫔御?”</p>

“说起东宫,太子该不会等大婚时才搬回去吧?事情过了整整三年,该避讳敬畏的,不都已经……?”</p>

“怕是自由惯了。当年总有传言说,燕王在府上满植奇花异草、养遍珍禽趣兽,玩物丧志,甘于当个闲散亲王。出了那桩事后,大伙儿方知,他确为龙驹凤雏,不过韬光养晦多年。”</p>

梨花树下的晴容听了个八成,猜想“那桩事”,必定和前太子之死,以及夏皙所提“赤族之罪”有关。</p>

她凝神屏息,轻挪至石桥侧暗影里,以防被人察觉。</p>

窃听罪名已扣在头上,不妨坐实,反正妄议储君的又不是她。</p>

姑娘们趁桥上无人,凭栏赏灯,闲扯间绕回最感兴趣的“太子妃之位”。</p>

“主馈东宫的人选,定为本朝专掌均衡者的千金。依照今日情形,外加嘉月公主的关系,陆家那位志在必得呢!”</p>

“是是是,方才殿下挂灯时,清漪姐姐还帮忙传了一下,脸红得呀!况且,陆次辅本是大将军的……”</p>

“嘘!哪来的大将军?那是罪人!还胡说!不要命了?”年纪稍长的女郎打断同伴。</p>

霎时间,唯剩夜风低徊,送来远处飘忽宴乐声。</p>

为缓和气氛,有人改口聊起今儿出尽风头的赤月国九公主。</p>

最初,三人纷纷赞赏晴容的美貌、得体、才气、脾性;当事人听闻,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子。</p>

奈何说着说着,她们开始同情晴容,为她的际遇而感叹。</p>

“离乡别井,千里迢迢送上京,原定的未婚夫却没了影儿。据说赵王与北冽谈茶马互市,很不顺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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