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冽觉得这场景太过熟悉。</p>
风雪来袭,他被迷得睁不开眼,额上的印记隐隐透着微茫。</p>
在他的记忆中,便是有一个白衣少年一路奔跑,跑入了琼花雪海,扶起了重伤在地的金衣仙人,握住了地上那把冰蓝色的长戈,于漫天锐利的剑光中横戈一扫,对上了那玄衣白发的仙人手上的剑。</p>
两器相撞,铮铮作响,山海鸣啸,身后的雪海翻起巨浪,朝二人飞扑而去。</p>
少年不慌不忙凝气于中,聚力于戈,奋力一震,推开了玄青长剑。玄衣仙人被余力震得连连相退,立于雪中,咳出一口殷红的血。</p>
少年依稀听得故原旧音,似是先祖的庇护,他借由风浪之力,挥起第二戈。</p>
与此同时,只听倒地的金衣仙人扬声喝道:“明冽,住手。”</p>
明冽一怔,他游贯于亘古之前思绪的记忆便断掉了,脱口而出的一句竟是:“师父。”</p>
无咎的身子微不可见地一颤,他失了神,本能收剑,可手中的长剑便像不受控制一般直直地捅向明冽的胸膛。</p>
明冽的胸前映着光辉,金色护身符隔出一道无形的盾,倒将无咎逼退了几步,手中的剑也脱手落到了地上。</p>
无咎望着他胸前的那片光华所凝成的隐盾,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听他重重地咳了一声嗽,抬手道:“罢了。”</p>
明冽尚未弄清他突然转圜的原因,便见他死盯着自己手中的长戈,恨声道:“放下。你不配用。”</p>
明冽一时语塞,得了便宜也不好再卖乖,只得老老实实地将它放回到了架子上。</p>
一回头又看见无咎在桃花树下打坐,他处在无情境中倒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了。</p>
忽听无咎眼皮也不抬地问道:“你与终乾的儿子定终身了?”</p>
明冽冷不防听他这样一问,浑身汗毛直竖:“胡、胡说八道!”</p>
却见无咎一边咳一边笑,像是通体愉悦的样子。</p>
明冽便知他说他和他师兄不和不是假话了——得知师兄的儿子是个断袖竟能让他一边咳血一边笑得如此开心,这得是多大的仇啊。</p>
忽见无咎突然笑容一敛,望着明冽:“丹书何在?”</p>
明冽一顿,皱眉问:“那究竟是何物?”</p>
“凤族至宝,世上至邪。”</p>
“既是凤族之物,与我又有何干?”</p>
“凤族叛了天,是你私放的他们。”</p>
明冽一怔,没成想还有这一出。</p>
“找回丹书,不然你与凤族同罪。”也不等明冽再问,无咎极其疲惫地合上了双眸:“出去。”</p>
明冽尚未反应过来,便觉有一股推力将他送了出去,定睛一看,他已在结界之外,雪潭之中。</p>
燕凝见明冽出来,忙上前问:“师尊如何了?”</p>
明冽想到无咎拧断脖子的警告,只得含糊道:“一切都好。”</p>
燕凝踮着脚朝结界方向望去,自然什么也看不真切。他依依不舍地最后回望了一眼,抱着弓对明冽道:“走吧。”</p>
“去哪?”</p>
“师尊传音与我,你有要务,让我配合。”</p>
“那你问问你师尊,能不能听我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p>
燕凝停下脚步,面露疑惑,望向明冽。</p>
“譬如免我债款,还我欠条,五亿九千八百六十四万七千一百二十二颗灵石一笔勾销。”</p>
燕凝板着一张脸,从背后箭袋里抽出一根箭,冷冷道:“师尊还说,若你无理取闹,便杀了你。”</p>
明冽:“……”</p>
绝,太绝,不愧是天上一把手啊。</p>
这是戴罪立功吗?这就是白嫖啊。</p>
他太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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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界之内,无咎从树下起身,抖落一身粉红花瓣,食指轻移,便引来灵泉之水为那把清尘戈擦拭。</p>
他的面色很是疲倦,刚刚那一战让他力竭,却也让他回忆起了两千多年前酣畅淋漓的时光。</p>
那是他第一次差点险胜终乾。</p>
——却被他的小徒弟明冽挥戈一扫,重重震开。</p>
若非终乾及时相阻,只怕他还接不下那承载着冰夷之力的第二戈。</p>
望着满树灼灼的桃花,无咎不禁冷冷一哂:“呵……无情道。”</p>
天雪倾塌,无情的雪白压覆了整片有情的花林。</p><div class="bt-t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