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渡过迷雾森林边境，虞月凝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这几乎是她重生后最虚弱的一次。</p>
她本来只想闭目养神，不料一直蛰伏在她意识深处的梦魇犹如藤蔓般爬出，将她缠住，深陷于噩梦里。</p>
她前世能如此年轻便跨入大魔行列，占据魔君之首，都是殷无渊一手提拔。</p>
她的思维，能力，为人处世，进攻手法，处处都有殷无渊教导过的痕迹。</p>
殷无渊就像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孤山，壁立千仞，撑起了虞月凝前世的人生，可又让她一生活在他的阴影里，无处遁形。</p>
哪怕转世，师尊的阴影仍然一直跟随着她，像是躲不开的阴云。每一次使用力量的时候，虞月凝仍然觉得殷无渊的眸子在注视着她。</p>
这个夜晚，她在噩梦中又回到了魔尊冰冷而辉煌的主殿之中。</p>
那个男人端坐在王位之上，苍白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抵着自己的脸颊，半张脸都笼罩在阴影之中。</p>
虞月凝原本站在台阶之下，远远地仰望着他。他的后背似乎凝结着世界上最可怖的力量，她下意识想要逃离。</p>
只不过眨了下眼，她忽然已经来到他的面前，男人苍白的手指虚握她的手腕，她却仿佛失去了挣脱的力气。</p>
“阿凝，你又不乖。”那人说。</p>
虞月凝跪在他的侧边，冷汗顺着脸颊流下。</p>
他左手扣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却闲散地轻抚着她的头顶。</p>
“你十九岁来到我的身边，我一向欣赏你手腕铁血，野心勃勃的样子。”他缓缓地说，“可你却为何在这件事上总是忤逆我？”</p>
“……弟子没有。”她低着头，喃喃道，“我只是、只是不小心失手了，我技不如人，我绝对没有……”</p>
那人叹息一声，声音并不大，虞月凝的身体却一抖。</p>
“我其实并不想惩罚你，阿凝。”他说。</p>
看着他修长苍白的手缓缓伸过来，虞月凝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p>
她意识尚存的时候还有几分骨气，怕得要命也不开口求一个字。</p>
可当殷无渊动用魂契，她便再无招架之力。他只是用手指轻轻一‘碰’，便能让她仿佛魂魄都要燃烧殆尽，比死还要痛苦。</p>
每次她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身体都在战栗不止，口中说着求饶的浑话。</p>
她的指尖发白，不知何时开始已经死死地扣着殷无渊的手腕，若不是他修为高深，恐怕早就被她留下印记。</p>
魔尊并不斥责她以下犯上，反而亦如过去那般，他轻柔地揽着她的后背，抚摸着她的头发，将自己的魔气渡过来。</p>
而后他会和往常一样，教她些魔族秘法，或者给她点宝贝，像是用糖果安抚孩子般平复她的恐惧和心情。</p>
每一次虞月凝离开魔殿的时候，魔君魔将们只会记恨阴毒地看着她，他们只知道她颇受魔尊器重，不仅被破格收为亲传弟子，更是连做事不利时，都只会受到奖赏。</p>
没有人知道，虞月凝早就对她起初追随的权势地位没了兴趣。</p>
魔殿仿佛黑不见底的深渊，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殷无渊给的，便仿佛永远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p>
在梦魇里，一切都是灰色与黑暗，散发着冷气。</p>
虞月凝就在她最熟悉的魔殿里，可她怎么走都走不出去。</p>
无论如何离开，她总是会回到那王座之下，她看到自己的脖颈被透明的黑线缠绕，另一端紧紧地连向那人。</p>
虞月凝呼吸急促，她越害怕越是回到他的身边，仿佛像是永无尽头的轮回。</p>
冰冷从魔殿的黑暗中繁衍生息，追着她的步伐，虞月凝怎么都躲不掉。</p>
她被逼得无处可退，几近绝望。</p>
她不断跑，不断跑，推开紧闭的宫门，却又回到了魔尊的宫殿。</p>
只不过这次有些奇怪。</p>
王座上空无一人，可似乎有更高层次的能量就盘旋在王座后的黑暗里蠢蠢欲动，呼唤着她。</p>
虞月凝缓缓地走上阶梯，来到了王座面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