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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何谈清流

“为什么啊林教授。”童山芙惊愕失色,皱着眉头率先问了句。</p>

林教授勾唇轻轻一笑,将视线从童山芙身上移开,转到方吾秋的脸。她看着高挑少年柔曼的身段,还有浑身温柔从容的气质,失望在这一刻竟比遗憾来得更多,无奈道:“你是主播?直播唱戏的那种?”</p>

她说话语气别扭,带着股轻蔑的敌意。</p>

方吾秋惊讶地抬眸,最初穿越过来时,他也觉得这项职业难以言说,但在后来的接触中,渐渐明白做主播没什么难为情,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普普通通的职业,不知为何林教授的态度如此奇怪。</p>

他点头,如实道:“我是。”</p>

但显然,林教授遗憾的是另外一点,她深深看着方吾秋,眼神里带着若有若无的责备:“以你的能力,何必哗众取宠?”</p>

空气突然凝滞,方吾秋和林教授两两相对,各自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解。</p>

方吾秋沉下心来,老实询问:“我不知道您具体指的是什么?”</p>

“直播我昨天看过,你的才能和灵气不凡,未来造诣非同今比,可你却选择让戏曲成为娱乐的附庸,商业化?”林教授箭一样的目光打在方吾秋身上。</p>

她本想看到对方羞窘的模样,或是因为自己的指责而脸上火辣辣的疼。可是没有,方吾秋意外的很平静,平静到甚至让她觉得自己才是恼羞成怒的那一个。</p>

这种感觉让林教授倍感不适,她深呼一口气,言辞凿凿:“那些被娱乐玩坏的传统文化还少吗?我不希望戏曲成为下一个……方吾秋,我无权干涉你的选择,但有权让你离开我的地方。”</p>

她说话如此决绝,没留丝毫的余地,不仅是方吾秋,连带着学生童山芙也吃惊地睁大眼睛。</p>

童山芙是熟识林教授的,她一直以来都知道林教授身为客座教授,严以律己,但从没想到教授思想古旧,丝毫新事物都不愿接受。可仔细想想,曾经林教授在课堂里说过对待戏曲要尊重爱护,不能有丝毫亵玩之意,那她现在的反应其实也不足为奇。</p>

童山芙想着想着,抬眼悄悄瞟了下林教授,林教授带着眼镜,那双透过反光镜片的眼睛看向秋秋时,格外冷漠。童山芙不禁浑身一颤,低下头去,不敢再言。</p>

“原来是这样。”方吾秋恍然大悟,低低笑了笑,明明已经懂了,却傻乎乎地重复一遍,也不知道是在询问林教授,还是在告诉自己:“您介意我直播唱戏。”</p>

林教授没有直接回复,转而劝诫道:“我知道你粉丝很多,当然你凭借戏曲赚的钱也不会少,可……喜欢你的人,他们懂戏吗,他们知道京剧粤剧黄梅戏吗?我看过微博,那些说喜欢听戏的粉,嗯,是叫粉丝对吧?他们无心考究传统戏曲有何韵味,有何历史,他们说什么呢,说你的戏衣好看,那扮妆很喜欢……他们想的是什么呢,换上不合规格的戏衣,胡乱跟网络的翻唱或恶搞唱唱戏,分享在圈里,等着朋友评判一句滑稽也搞笑。”</p>

林教授说着说着便笑了:“这不叫唱唱戏,这叫尝尝鲜,一味的商业传播,缺少严谨的态度,会让人误会曲解,最终的结果只是哗众取宠,流于泛泛。”</p>

“浮躁且商业化的戏曲,何谈清流?”林教授反问他,无奈喟叹连连。</p>

方吾秋从来没有那样想过,他不懂林教授说的商业化,什么浮躁什么曲解和误会,他只是单纯的,就是想让越来越多的人听到戏曲,了解戏曲,仅此而已。他眼神乱了,着急地摇摇头:“林教授,可我并不觉得——”</p>

林教授抬手,打断他的话,合上眼睛,落下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吧。”</p>

方吾秋呆了呆,定在原地没有动。</p>

他很明白自己想的是什么,坛阳戏是他最珍贵的宝藏,他愿意分享给全世界所有的人。最初直播虽是无奈于解约而迫不得已,但他到现在,越来越发现戏曲直播的好处。</p>

他让一个人听到戏,需要一天的准备。</p>

在虞朝戏班,让一百个看客听到戏,同样需要一天的准备。</p>

来到现在,用直播的方式,一天的准备时间可以让数以万计的观众认识到传统的戏曲,何乐而不为。</p>

他初来此地,人地生疏,能做的事情很少,唯有这一项,费尽心力,在所不辞。</p>

方吾秋缓缓回神,眼神无比坚定,含着炽热和决心。</p>

林教授的一席话吓坏了童山芙,她看着秋秋没反应,挪了挪脚靠近,扯着他的衣摆,小声让他妥协。</p>

方吾秋扭头安抚地笑了笑。</p>

“林教授。”方吾秋紧接着弯腰,郑重鞠躬:“谢谢您的指导,我懂了,再见。”</p>

他转身离开这里,干净利落,连被童山芙扯皱巴巴的衣摆都携着缕惬意柔柔的清风。</p>

“秋秋——”童山芙紧急喊了声,扭头连忙和林教授告辞,追了上去。</p>

学院内徐徐的风扰得香樟树落下叶子,铺在石板路上,踩着踩着柔软舒服。童山芙追上方吾秋,生怕他因为刚才的事情而心生烦闷,正要劝说时,方吾秋却率先告诉她:“珊瑚,别担心,林教授说的话不假,但我并不会像她说的那般。”</p>

“浮躁,商业,何谈清流……会吗?”方吾秋飞快地眨眨眼,转身翘起嘴唇,低笑道:“我相信我做的,也相信我看到的,他们很喜欢戏不是吗?”</p>

童山芙知道秋秋口中的他们指的是直播间粉丝,她自己也是粉丝,听到秋秋的话后,露出灿烂的笑容,强调道:“是啊秋秋,我超级,超级喜欢戏,也喜欢你!”</p>

又说到了叫人羞窘的地方,方吾秋拿她没办法,无奈地摇摇头。</p>

童山芙嘿嘿两声,继续问:“对了秋秋,你上期直播说后面要出去一阵,去哪里呀?”</p>

手机微信叮咚响了下,方吾秋没来得及回答珊瑚的问题,匆匆看了微信一眼,眼睛便惊喜地亮起来。他清俊的脸上绽开了朵花儿,朝着童山芙愉悦一笑:“去属市,买琵琶啦。”</p><div class="bt-tjb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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