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之人。</p>
约摸二十岁出头，身穿八品文官服饰、外罩鸭青色大氅，面容俊秀的青年男子，正含笑站在她面前。</p>
——樊文曜？？？</p>
嗯，他是宜玉的亲兄长。</p>
可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在光?寺当差吗？怎么突然回来了？</p>
啊，他的长袍衣角处湿了，鞋子看起来……也像是走过不少积了雪水的洼地，所以沾染上不少的泥点子？</p>
“蓁蓁，你……你来家了？”樊文曜结结巴巴地问道。</p>
叶蓁蓁点头，开玩笑：“曜郎哥哥回来晚了！我和玉娘已经用过饭了，还喝了用乌斯干酪煮的茶砖水儿！”她俏皮地朝他笑了笑，露出嘴角的两粒浅浅梨涡。</p>
樊文曜也笑了，温柔地问道：“可还喜欢？”</p>
叶蓁蓁歪着脑袋想了想……</p>
她知道，宜玉的两位兄长都待她极好、就像亲哥哥一样疼她，还因为她父兄已亡，曜郎与昭郎两位兄长疼爱她甚至多过疼爱宜玉。</p>
虽然她也挺喜欢乌斯干酪所具有的浓郁奶香气……</p>
可樊文曜并不是她的亲哥哥。</p>
她要说喜欢，依着她对曜郎哥哥的了解，他势必会想着法子再给她找了来！</p>
又何必给人添这样的麻烦？</p>
“好是好，就是总能闻到些膻味儿。”叶蓁蓁言不由衷地说道。</p>
樊文曜“啊”了一声，满心的失望。</p>
因见他的袍角与棉鞋上都湿了，叶蓁蓁有些担心，便关切地问道：“曜郎哥哥急着回来，可是忘了什么？”</p>
“啊？哦，对！对对……忘东西了，回来拿。”他结结巴巴地答道。</p>
她摇头：“下回再忘了东西，让寿哥儿跑腿就好，何必亲自回来？湿了袍子和鞋袜，还要捂上一整日？这年节下的，若曜郎哥哥病倒了可怎么好？干娘又该担心了！”</p>
樊文曜怔怔地看着她，不言不语。</p>
叶蓁蓁虽把樊文曜当成亲哥哥一般看待，可这毕竟是在大街上，她可不想在这儿和他说太久的话。教外人看了，像什么样子！</p>
于是——</p>
“天冷了，曜郎哥哥要爱惜身子。”说罢，她朝他行了个福礼，“蓁蓁告退了。”</p>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樊文曜陷入了怔忡。</p>
家中姐妹几个闹脾气，不知怎么的蓁蓁就生了气，一连好些天，她也不肯出门。</p>
想见她的冲动越来越强烈……</p>
最后终于忍不住。</p>
樊文曜原本想去叶府看看她、却被他娘给拦着，说他已经及冠、是大人了，怎能还像小时候那样完全不避嫌？他是行走四方的堂堂男子汉，自不用惧怕流言蜚语；可蓁蓁却是闺中小娘子，若闺誉有损，岂不是把她往死里逼？</p>
无奈，他只好放弃了这疯狂的想法，又安排了人，专门盯住了叶府，才能在第一时间里知道蓁娘出了门、还去了他家。</p>
可如今他有官职在身、在光寺听用，虽然听到仆从来报，说叶家五娘子来家了，可他却……</p>
只能捱到午休时分、又牺牲了用膳的时间，他才火急火燎地匆匆地往回赶。</p>
不料，马车行到前边儿的路口时，车轮陷入了泥洼地。</p>
急不可耐的樊文曜索性弃了车，急急地走了过来。</p>
幸好在自家巷子门口遇上了正准备回家的她！</p>
虽然只能站在街上，假装与她不经意的邂逅，但好歹也能见上她一面、和她说上几句话。</p>
樊文曜心中生出了满满的、又暖暖的欢喜。</p>
她说……</p>
嗯，“天冷了，曜郎哥哥要爱惜身子”？</p>
她还说，“……若曜郎哥哥病倒了可怎么好？”</p>
所以她还是关心他的！</p>
心中莫名生出了小雀跃。</p>
樊文曜的面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容。</p>
可快活不过一瞬间，他又觉得有些委屈。</p>
诶，她就不能把“哥哥”二字去掉？唤他曜郎不好么！他对她的心思，到底要拖到何时、她才会觉察？</p>
这么想着，樊文曜又有些怅然若失。</p>
他伫立在街角，怔怔地看着叶蓁蓁的背影、直到她慢慢走进了叶家胡同，最后完全看不见为止。</p>
樊文曜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就像失去了精气神似的，变得有些颓然。</p>
身旁的仆从寿哥儿问道：“大郎，咱们现在是回府里用饭？”</p>
樊文曜摇头：“还回什么府！赶紧回光?寺去，事儿多着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