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李乘风平静的陈述道:“臣确实家中有些余钱,不过那些都是父母留下的,并未如赵大人所说,为贪赃枉法之物。”</p>
“一派胡言!”赵文华厉声道:“你的薄书上写着,父母双亡,亲戚凋敝,平日也甚少与朝中重臣交往,哪来的遗留之物!”</p>
李乘风眯起眼睛:“怎么?我家中之事还要过问赵大人不成?更何况……”他微顿了一下,沉着面孔:“父母亲眷的情况我从未跟任何人说起,吏部兵部掌管升迁调度,知道也就算了。赵大人身为工部之人,为何对边疆大臣的身世打听的如此清楚?”</p>
“你!”赵文华词穷,一时间被晾在那里。</p>
正当他满头是汗,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正前方突然走出一位中年,先向皇上行了一礼,然后缓缓道:“赵大人清正严明,也是一派护国之心,有些地方难免激进了些,但总体上还是好的。既然李大人说身家都是长辈留下,那就是这样了,是非曲直想必皇上心中也有数,在朝上还是不必追究了。”</p>
李乘风心中冷笑,他虽然不认识这人,但也听出其言下之意。无非就是想将赵文华越举之事轻轻带过,重点突出他李乘风的问题。不过这次他可要失策了,自己的钱来的清清白白,近几年琉璃厂、香水厂、水泥厂这三大捞金神器发展的红红火火,虽然他掉马了,可朱厚熜还是说话算话的。暗中操作将每年红利发给他,可以说单论身家,李乘风已经足以挤进大明第一梯队。</p>
果然,龙椅上的朱厚熜听后毫无回应,反而扭头对赵文华道:“赵卿家说,李大人在沿海是与民夺利,那现在他已经被调回来了,想必与民夺利问题也就都解决了,之后又该怎么办?”</p>
赵文华听圣上言下之意是赞同他说的话,也不管周围人一再对其使眼色,头脑一热上前道:“之后自然是恢复太、祖祖制,关闭港口,我□□上国,地大物博,何须与蛮夷通商!”</p>
赵文华话一出,满朝文武就知道要完,果然,皇上阴恻恻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道:“赵大人是工部的,那也该知道这几年先是修缮宫殿,又是建坝防灾。这些钱都是从海贸的赋税里扣的,如果重启海禁,那银钱从哪儿来啊?”</p>
“回皇上,前一阵因为中部干旱,免了不少田税,现在天灾已消失。在臣看来只要重新加回来,那国库定然充盈。”赵文华还以为是皇上对他的考验,立刻侃侃而谈道。</p>
当他说完,还没等皇上回话,中原户籍的官员们群情激奋。河南湖北等地接连大旱,皇上担忧民变,免了赋税,老百姓们勉强过日子。这才刚好几天,田里的庄稼都没发芽,就要重新加回来,把他们中部当什么?!于是纷纷出言指责。</p>
赵文华其人,让他阴人耍小聪明还行,但让其办点正事,那可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胆子又小,看到众人发怒,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嘉靖看形势差不多了,总算开口道:“赵大人也看见了,此事万万行不通,在众卿想到能代替海贸给朝廷充国库之前,开海禁一事暂时搁置吧。”</p>
之后好像又突然间想起什么,补充道:“李乘风治理东南有功,封景文伯,兼任国子监祭酒。”</p>
此言一出,满朝震惊,众人都处于一种“卧槽这啥玩意”的状态久久不能回神。要知道李乘风原本是浙江巡抚,兼管海防军务,整个东南说一不二,妥妥的实权人物。而国子监祭酒,一个从四品,清贵是清贵,但权力着实不大。虽说李乘风非进士出身担任祭酒不合规定,可这等大贬职也令反对派暗暗窃喜,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p>
在一片囧囧有神中,李乘风领命谢恩。</p>
等下朝后,还没等走多远,便被人叫住,李乘风抬头一看,黄锦笑眯眯的站在他眼前。</p>
“奴才给道长请安,许久不见,道长风采依旧啊。”</p>
李乘风苦笑:“公公还是叫我名字吧。”那日掉马,黄锦也在场,现在见到难免有几分尴尬。</p>
黄锦点头,“圣上在御书房等着您呢,奴才带您过去。”</p>
李乘风心知估计是要询问东南事宜,也不敢耽搁,立刻跟着黄锦走。</p>
等进了御书房,见到皇帝才反应过来这还是二人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独处。</p>
朱厚熜倒是很平静,放下手中的奏章,看了李乘风一眼便开始商议正事。从上朝到现在,他先是利用海禁挑起沿海与中原一带官员的分歧,然后不着痕迹的继续自己的目的,轻轻松松就将百官们按住。</p>
他比从前,越来越像一个“皇帝”了,李乘风心想。也收起了杂念,专注跟其讨论其沿海的改变。</p>
待到差不多说完,已经到了正午,李乘风等着对方吩咐自己退下。谁知朱厚熜竟然留自己共同用膳,皇命难违,就算不情愿,李乘风也只能硬着头皮谢恩。</p>
午膳极为简朴,只有几个菜,说实话吃得还没李乘风这个浙江巡抚好。听闻这几年他不近女色,深居简出,每日忙于国事,过得跟苦行僧一般。</p>
终究……是自己害了他,李乘风略微辛酸的想。看对方怔怔出神,朱厚熜便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其嫌桌上竟是些清汤寡水的不合口味,吩咐黄锦又让御膳房弄了几个菜。</p>
等差不多吃完,李乘风正要告退之时,朱厚熜突然来了一句:“朕打算整顿科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