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敬这句话如同一把泥土，骤然扑灭她企图复燃的自尊。脸颊迅速充血，因为难堪而涨红。</p>
“你们父女俩谈心，我这个外人看来不适合在场。”陆闻别忽然开口。</p>
“让她自己接着练，”谈敬别开脸摆了摆手，“我们去打会儿高尔夫。”</p>
“小瑟不是还要跟我学游泳？”</p>
谈听瑟倏地抬眸。</p>
“差点儿忘了。”谈敬勉强笑笑，“那我自己去，一会一起吃顿饭。”</p>
见谈敬离开，谈听瑟匆匆转身去脱足尖鞋，起身时一阵眩晕，忙又扶住把杆站稳。</p>
背后那束目光如芒刺背。</p>
她麻木地收拾好东西，穿好外套提着舞鞋朝门口走去。这次她走路时没有平视前方，视野里只有男人笔挺的裤腿和一尘不染的鞋。</p>
他一直站在那里没动。</p>
“我洗了澡换身衣服再来游泳。”经过陆闻别身侧时，她语气僵硬冷漠地开了口。</p>
下一秒手臂被男人猛地攥住。</p>
“你干什么！”谈听瑟往后踉跄两步，因为头晕险些没站稳，“放开我！”</p>
“逞什么强？嗯？”他脸上的笑没什么温度。</p>
“我没逞强。”</p>
陆闻别轻嗤，另一只手不算温柔地碰了碰她额头确认体温，“摔倒了说句病了不舒服，很难？”</p>
“我没病，摔倒纯粹是因为我自己功底差，跳不好。”谈听瑟睁大眼睛，眼里满是赌气和倔强。</p>
话音刚落，眼眶就红了。</p>
她立刻扭头挣扎起来，孰料陆闻别手上攥得更紧，捏着她手腕一拽，“跟我发什么脾气？”</p>
“那你凭什么随便断定我摔倒的原因？”她脱口而出，语气尖锐。</p>
“这句话是想问我，还是问谁？”</p>
谈听瑟又气又委屈，咬紧唇拒绝回答。</p>
看透她、戳穿她，这样很有意思吗？连他一个外人都看出不对劲，谈敬却只会责备，这一切很有意思吗？</p>
“一次失误而已，你自己清楚和实力无关，对别人来说是什么原因并不重要。”</p>
“是，不重要，所以任由别人看我出丑也无所谓。”</p>
忽然，陆闻别笑了，“这个‘别人’指的是我。”</p>
她一僵，低头努力眨了眨眼把泪意憋回去，“你少自作多情了。”</p>
“你已经证明过你能做好，不需要再证明一次。”他平静道，根本没回应她的赌气与挑衅。</p>
“……你懂什么。”</p>
没人再接话，两人之间安静下来。</p>
片刻后陆闻别松开手。</p>
谈听瑟终于得以冷静，不管是刚才那句“你懂什么”，还是这场对他的迁怒都让她觉得后悔。</p>
“……对不起，”半晌，她打破沉默，“我只是想做到最好。”</p>
其实是她介意在他面前出丑，介意被他看到父亲训斥自己的场面，也难过于被误会。</p>
“不需要。”陆闻别目光里有些东西她看不懂，能体会出的只有一点无谓与冷淡，但这情绪不是对她。</p>
“不需要？”她讷讷。</p>
他口吻平淡，“别把完美当作一切的准则。”</p>
谈听瑟愣住。</p>
从小到大父母要求她方方面面做到完美，无数次她自认为芭蕾有了进步，换来的也只是母亲勉强的笑脸。为了完美身材她严格控制饮食，每次练舞后耐心拉伸小腿以免肌肉线条不漂亮……</p>
所有人都要她追求“完美”，于是她就追求完美。而被芭蕾折磨得伤痕累累的脚成了最大的败笔。</p>
从没有人告诉她不需要完美，在她母亲眼中这是自甘堕落的表现。</p>
“你会这么说，或许是因为你在别人眼中本身就已经是完美的。”</p>
外表、身材、家世、能力，每一样都让许多人望尘莫及。</p>
“这次的‘别人’指的是谁？”陆闻别垂眸看着她，微微一笑，“你？”</p>
“才不是！”她急忙反驳。</p>
他挑眉，佯装诧异，眼里笑意却明晃晃的。</p>
“……反正我没说，是你自己乱猜的。”谈听瑟不自在地别开眼，“我……我要上楼去洗澡换衣服，然后再下来游泳。”</p>
“上去吃药睡觉，等你病好了再说。”</p>
她一下急了，“不行的！”</p>
说好练习却回房间“偷懒”，如果被谈敬知道一定免不了责骂。</p>
“你爸那儿我处理。还有问题？”</p>
“你要怎么处理？你解决不了他还是会——”还是会骂我。她把后半截咽了回去。</p>
“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管。”</p>
“我已经十九岁了，不属于‘小孩’的范畴。”谈听瑟脑子一热，“这个年纪可以恋爱，再过一年都可以结婚了。”</p>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太在意谢家差点和陆家联姻的传闻，也对此有太多幻想。</p>
陆闻别眉梢微动，盯着她笑了笑。</p>
“你笑什么。”她下颌一抬，强撑着不怯场，“我说的有错吗？”</p><div class="bt-t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