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赵所长说着拿出手机，这一看好么，手机没信号，这还真说不好老张有没有联系他。</p>
等车开出山区,信号恢复过来，就听赵所长那手机噼里啪啦地炮仗一样响起来，好似扎在山里这几小时外面已经闹翻天。</p>
赵所长逐条翻阅，越翻脸色越难看。</p>
葛术云忙问：“怎么了？”</p>
赵所长说：“送子祠里的桃花玉石碎了。”</p>
“碎了？！”众人皆是一惊。</p>
“对,一开始是搬不动，都以为是石头太沉,老张就让他们用吊车吊，哪儿想到那石头才被拉起来，就直接碎了！唉！”赵所长疲惫地撸把脸，最近真是被这一出又一出的变故搞得头大。不过,好在弄清楚了疫情源头，虽然这事看起来背后也不简单。</p>
“那咱们赶紧去看看。”</p>
葛术云调转车头，赵所长给小李发了语音,小李那边回复说是要和钟免带着哮天和那只小白狗先回趟所里,小白狗浑身的伤,得让冯封给看下。还有哮天好像饿了，一直在学狼叫。</p>
赵所长听完后,才想起来，他们这车上的人也一天没吃饭。好在他车里长期备着零食，这会儿赶紧拿出来给几人分了分。</p>
他们再次回到送子祠时,天已经大黑。送子祠里倒是灯火通明，门口还有站着抽烟的司机，吊车就停在门口也还没让走。</p>
里面张所长在跟张启正说着什么，一脸谄笑。刘红和小楚正蹲在地上整理桃花玉石的碎片。镇长也在一旁，他旁边是公园的管理层，几人围着他正在说着什么，看那样子好像有些不太愉快。</p>
张景澄跟在赵所长身后走进正殿，其他人连忙围上来跟赵所长汇报情况，他就绕过人群直奔原来放玉石的台子。他原本是猜那块石头有可能是被固定在这个台子上，暗中被打入钢钉之类的，否则不会拿起来就碎。可他仔细看了一遍也没找到预想中的钢钉螺丝，倒是在台子上发现了一些可疑的沟壑。</p>
张景澄跟刘红借来小刷子，小心地把那些玉渣扫干净，又打开手机照明，仔细察看。越看越觉得这些被风化得不太清晰的沟壑像是一副咒文阵。</p>
他这边默不作声，葛术云检查完地上的玉石碎片，也走了过来。</p>
张景澄道：“葛叔您看一下这刻印，我觉着像是咒文。”</p>
葛术云拿过张景澄的手机，借助照明灯仔细地看了看，那些沟壑似是经历了千百年的风蚀，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可尽管这样，依然看得出它原本的排布和走向。</p>
这是一块三尺见方的石台，中心点刻着圆圈，里面原本还有图案，如今看不清楚，但猜测应是八卦的图形。沿这个中心圆向四外延展开六条沟壑，最原始的时候应是由数句咒语组成，如今被风蚀的厉害，已经不知最初写得什么。</p>
张景澄见葛术云拿出了算盘，便猜到他应是想通过推演来还原最初的咒文，便忙找刘红要来笔和纸，守着葛术云准备随时做记录。</p>
葛术云见张景澄这样，便暗笑一声真是机灵，对张景澄说：“我一会儿推演中会随时把算出的结果念出来，中间不要打断我，听见什么尽管记下来就好。”</p>
“行，我明白。”</p>
葛术云拨动算盘上的罗盘，由指尖牵引着灵丝导入其中一条沟壑里，而后他闭上眼，开始演算。</p>
几分钟后他说出了第一个咒符，张景澄马上记下来，之后葛术云的语速越来越快，张景澄写得速度也逐渐加快，等葛术云睁开眼时，就见张景澄盯着纸上那句咒语，皱着小眉头像个小老头一样在发呆。</p>
“怎么了？”</p>
张景澄直接将纸递给他，葛术云看了一眼，也有些意外地道：“这是招魂咒？”</p>
“是，”张景澄深吸一口气，“我一开始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基础的咒文，有点吃惊。”</p>
这个招魂咒，以前三哥每天要念个十几二十次，有时候别人找他叫吓着，直接一个电话，本人都不来。因此张景澄老跟三哥混一起，听得多了自然特别熟悉。</p>
“基础是基础了点儿，不过是相对于天师学习的难易程度而言，就咒文本身的作用来说，这个咒出现在这儿，肯定是雕刻他的人要利用这咒为某人招魂。”葛术云说。</p>
张景澄点点头，“之前听李树坤提过，老刘给没有子女缘的人求子都是找阴差勾缘子的，我当时就在想那些缘子哪儿是那么好找的？现在看来若是通过这个阵法，招那些孤魂野鬼来岂不是很容易，想招多少招多少。”</p>
“这是个不错的推断方向，”葛术云都有点欣赏张景澄这敏锐的思维模式了，有心想要提点他，便笑道：“不过，也有可能就是单独为某个人招魂，这也是一个推断方向。”</p>
“您说得没错，”张景澄变通也很快，立刻便顺着葛术云说的这个方向思考起来，片刻后说：“我之前一直就觉得闵叔搞了这个乾坤颠倒阵出来，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有没有可能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某个人招魂呢？当然现在都是我盲猜，已知线索跟这个一点都联系不上。”</p>
葛术云笑了笑，说：“小张，你这个思维发散得有点太散。虽然也不能算是坏事，但有时候也容易走进误区。咱们还是一步一步来，我再看看其它五道咒语是什么。”</p>
张景澄很谦虚地应了一声，葛术云的提点之意挺明显的，他又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葛叔这是好意。</p>
差不多又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葛术云推出了其它五道咒文：锢福咒、延内咒、净身咒、幽冥咒、玄灵咒。</p>
一个阵法内六道不同属性的咒文，这个操控者的灵力简直不敢想象。</p>
就连葛术云看完张景澄的记录后都有些自我怀疑，玩笑道：“是不是我推演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这阵如果这么设，根本就是个废阵。”</p>
“嗯，从来都没有见过一个阵里同时出现六道不同功能的咒文，这根本没法催动。”张景澄也说，又想了想，补充了句：“我们家从通玄大天师起，只出现过一个三咒阵，那也只有宇初老祖一个人能催动，后世子孙虽然都知道这个阵该怎么设，但没有一个人能使得了。”</p>
“你们家那阵我也听说过，”葛术云点点头，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闵叔设在老刘身上的禁制，“如果这个阵是那个闵叔设的，咱们大概也能估出他的实力有多强了。”</p>
张景澄却说：“那闵叔肯定不是人了吧？您看这阵被风蚀成这样，这得多少年了？如果这阵是闵叔设的，那他得活了多少岁？这还能算在人的范畴么，这得算人精了！”</p>
葛术云都被张景澄这犀利又带着嘲讽的话给逗笑了，他摇摇头，说：“行了，咱们今天收获不小，回去后再开个会研究一下。”</p>
昨天众人轮流加班到凌晨，今天一天又是追狗又是捉妖还没吃上饭，就算是精力强大如张景澄，这会儿都觉得有点吃不消，听葛术云这么说，也觉得今天不能再熬了。</p>
半小时后，现场的勘察工作基本完成，派出所的各位一脸疲惫地上车。镇长和张所长一起送他们出门，临走前张所长一再跟赵所长保证会把这里的善后工作做好，让他放心回去，不用操心。</p>
回程的车上，张景澄听小楚和刘红一直在说镇长这人还可以，今天他们把宣女像的底座给弄碎了，公园的那些管理层特别生气，说他们破坏文物，要向上面反应这事，被镇长给压下来了。</p>
张景澄靠在后座上有点想睡，从昨天到今天他的体力脑力灵力都消耗巨大，若不是他一直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事没想到，强制自己打起精神捋线索，估计这会儿合眼就能睡着。</p>
一行人回到所里时，办公室意外地有些热闹。钟免和小李说双簧一样就小白狗的出身在进行激烈讨论——</p>
钟免：“小白怎么就不能是兔子和狐狸联姻生的啊？生自大山长自大山，原装混血野生新物种，这出身绝对能排进野生动物保护前十！！”</p>
小李：“那疫情期间被自顾不暇的主人放生，为活下去跑进大山觅食结果差点自己变成妖怪的食物，被神勇的哮天犬所救，这个故事难道不是更具有传说色彩？”</p>
钟免：“你非要给小白找主人谁也拦不住啊！不过没必要把小白的背景编这么可怜吧？这不是公开卖惨吗？”</p>
小李：“谁说我要给它找主人了？我自己养不行吗？”</p>
其余同事立刻反驳，争抢着要当小白的新主人。</p>
还有的同事不方便养宠物，就跟着瞎起哄，说：“哮天英雄救美，小白应该归哮天养！”</p>
“我们哮天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这就要让她带娃，你们是不是太严格了些？”钟免立刻反驳。</p>
“养成系不是很好吗”有小女警笑着说。</p>
钟免回头看哮天，这货正顶着那张嘲讽脸，面无表情地嚼狗粮，完全一副你们爱咋咋地，老子有吃就行的虎B做派。</p>
“哮天都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不要带歪我们家纯洁的娃儿！”钟免边说边跑进尸检室去看冯封医治小白。他这会儿突然挺想弄清楚这小白是公还是母儿。</p>
张景澄在门外就听见了一群人的嚷嚷声，立刻拿出手机在备忘录疑点上打了两个字：小白。这只狗子莫名其妙出现在景区，背后肯定有什么原因，查清楚后没准也能成为一条有用的线索。</p>
赵所长他们进门的时候，众人还在乐呵，赵所长心想还这么有精神呢，看来今天晚上再加个班儿也没问题呀。</p>
哮天自打张景澄他们进门那吃饭的速度就明显升了三挡，就像有人要抢它口粮似得，恨不得一口直接把盆吞了。</p>
众人看得暗暗惊奇，大家还打趣儿哮天是急着去看小白。只有哮天心里清楚，有些人饿得忍不住要跟狗抢粮了。这年头人要是不要起脸，狗都没活路。</p>
张景澄上二楼的时候感觉口袋里动了两下，他以为是来信息了，拿出手机一看，又不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于是便在心里呼唤，叫了两声，没人理他。张景澄暗笑，看来这张嘴脾气还挺大，这是要跟他抗争到底了呗？！</p>
算了，有没有他，案子还不是一样查？左不过就是多费点功夫而已。</p>
派出所食堂的晚饭还是不错的，张景澄这次留了心眼，把那装着青蛙的锁妖囊提前扔进了抽屉里，还上了锁，又让钟免和葛术云分别加了三道禁制，这顿饭果然没有突然消失。就是那个抽屉咚咚咚地从头响到他们开完会。</p>
出办公室的时候，张景澄好笑地把那锁妖囊拿出来又揣回兜里，又在心里叫了两声，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他想那就算了吧，反正又不是我饿。</p>
赵所长今晚是铁了心要干到底。张景澄他们下楼的时候，楼下办公室里的小警察们还在边加班边争论谁来养小白更合适。他心想，如今这年头儿当警察实在太不容易，不但要能熬夜还得学会苦中作乐，绝对不是什么人都干得了的。</p>
汉城的夜晚依旧很冷，张景澄三人不约而同地裹紧羽绒服。</p>
葛术云说：“那个木匣子明天找张科长要过来吧，今天也没顾上看。”</p>
“今儿这一天真的，绝了。”钟免都感慨上了。</p>
“当警察不容易，案子一来加班无期。”张景澄说，“这么一比安全局还算好的。就是工资低呀。”</p>
“你一个月多少钱啊？”钟免特别好奇。</p>
“250乘10，”张景澄扭头看钟免，故意又补充了句，“实习生就这待遇，这案子完了，你要是能进来，也是这待遇。”</p>
钟免瞬间觉得拳头又尼玛痒了，张景澄这个嘴啊，真是欠揍。</p>
张景澄似乎感觉钟免要暴走，就笑着冲他晃了晃手机。</p>
“干嘛？”钟免满脸不耐烦。</p>
“调查疫情的任务完成，给你冠名呢”张景澄笑呵呵地说完，成功地欣赏到钟免又气又憋又要笑的扭曲表情，扭头就对葛术云说：“葛叔给你也冠上名吧。”</p>
葛术云其实觉得这个倒无所谓，他来支援走得是另一套系统，奖金也是单算的。不过张景澄显然也是好意，便笑着答应了。</p>
这天晚上几人睡得特别沉，一夜无梦。第二天起来，继续生龙活虎查案子。上班第一件事，三人就直奔证物科，找张科长要那个木匣子。</p>
张启正这两天忙得晕头转向，还真没顾上研究那匣子怎么打开。这下有人主动帮忙，自然乐意之至，他把匣子递给葛术云就去了洗手间，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匣子是打开了，可里面的罗盘竟然碎了！</p>
又碎了？！！昨天那个桃花玉石底座碎了，公园管理层就想向上反应他们破坏文物，今天又碎了个罗盘，他们今年是不是跟桃花玉犯冲啊！！这证物一共就这么几件，可禁不住这么个碎法，这不是败家么这！</p>
葛术云、张景澄、钟免三人神色各异，面对张启正的怒火，三人特别默契地缄口不言。说啥呀，那盒子打开的一瞬间三人听得真真的，玉石发出了哔哔的碎裂声，明显就是他们打开盒子时触发禁术导致的。</p>
葛术云到底年长，这种时候光沉默是不行的，于是便解释道，“老张你别急，虽然昨天和今天玉石都碎了，最起码咱们已经知道，有人给这些石头下了禁术，就像给医院里的老刘下禁一样，我们推断这个人就是闵叔。”</p>
“我也推断是闵叔！问题是要找这人没有证物怎么找？找到了没有证物怎么治罪？！现在这石头都碎成渣子了，我们就算能通过技术粘合复原那得费多少时间多少精力你们知道吗？”张启正这两天估计是压力太大，这会儿竟然冲葛术云发起火来。</p>
葛术云脾气相对要好些，就笑笑听他发牢骚。</p>
张启正又说了两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