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轻舟原以为李湛提到奉先阁的事情，是觉察了什么。</p>
可纪轻舟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坦白告诉纪轻舟，当晚奉先阁中的人是他自己。</p>
而且听李湛话里的意思，似乎当真以为那晚的内侍已经死了。</p>
这一变故来得太快，纪轻舟一时之间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忐忑。</p>
但他很快意识到，李湛的坦白意味着，说要让他为自己办事的话，并非随口一提。</p>
李湛将这么大的秘密都告诉了他，纪轻舟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p>
这次若是办事不利，那才是要被杀人灭口的结局！</p>
太后的寿宴在黄昏前才正式开始。</p>
此前进宫赴宴的女眷多半已经去万寿宫请过安了，不过给太后的贺礼却还是依着规矩在开宴后才一一送上。众人送过礼之后会说几句吉祥话，太后收了贺礼也会再赏一些东西作为回礼……这么折腾下来，东西还没开始吃呢，天已经大黑了。</p>
“今夜本不需要你当值，你还非来凑这个热闹做什么？”图大有立在厅外，一边盯着来往传菜的宫人，一边朝纪轻舟道：“莫不是白天的事情没办完？”</p>
纪轻舟低声道：“一会儿轮到邱家那桌，安排我过去送一趟。”</p>
“你可仔细着点，万一出了差错可不好收场。”图大有提醒道。</p>
纪轻舟点了点头，再三保证自己会谨慎行事，图大有这才松了口。</p>
没一会儿工夫，图大有算好了次序，将其中一个传菜的内侍拦了下来。纪轻舟感激地看了一眼图大有，接过了那装着食物的托盘。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图大有竟拦住另一人，也接过了对方的托盘跟在了纪轻舟身后。</p>
纪轻舟一脸疑问地看向图大有，片刻后才反应过了。图大有这是小人之心，以为他要在菜里做手脚，所以不放心要盯着他。</p>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图大有对下毒这事儿有经验。</p>
而这种场合若是纪轻舟真动了手脚，他们一个也别想逃。</p>
“我没那么莽撞！”纪轻舟进门的时候小声道。</p>
“我知道。”图大有回道：“盯着我心安。”</p>
厅内传菜的都是身穿灰袍的小太监，纪轻舟和图大有身上分别穿着蓝袍和红袍显得有些突兀。不过众人都在交谈，倒也没人注意到他们，直到有人不经意抬眼瞥见了纪轻舟，愣怔之际弄洒了手里的酒。</p>
附近的席位上立刻有人循着那人视线看了过去，当即也跟着愣住了。</p>
“这小内侍生的可真俊！”</p>
“你不知道这是谁？”</p>
“纪家的小公子，不愿去流放，主动入宫做了内侍。”</p>
“原来是他呀！”</p>
这些人交谈虽压低了声音，但因为离得近纪轻舟还是听到了不少。他也不计较，只趁着跪在矮几旁放下菜品的间隙，抬头看了邱兰溪一眼，少女与他短暂地对视，当即红着脸低下了头。</p>
离开席位之后，纪轻舟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一直盯着自己的某道目光，发现对方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那少年目光灼灼，毫不避讳地看向纪轻舟，眉头微微拧着，不知道在想什么。</p>
“那个穿着湖青色袍子的少年是谁？”出来之后纪轻舟朝图大有问道。</p>
“那是恒郡王，你应该认识他吧？”图大有道：“你不是差点成了他的小舅子吗？”</p>
纪轻舟闻言一怔，对这个恒郡王却没什么印象。</p>
原书中涉及到的人物太多了，纪轻舟看得时候只挑了和自己有关系的看，其他人都是一扫而过，所以很多细节和人物关系他都没什么印象。早知道自己会穿到这本书里，他当初说什么也得背诵全文并默写。</p>
没等纪轻舟多问，厅内便有人走了出来。</p>
昏暗中纪轻舟依着轮廓认出那人是邱兰溪，于是朝图大有使了个眼色，提步朝着殿外的回廊行去。这处回廊不算隐蔽，出了殿门便可看到，但周围没有来往的人，说话倒是方便。</p>
果然没过片刻，邱兰溪便朝纪轻舟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邱府的小丫鬟。</p>
“你在这里等我，不必跟过来。”邱兰溪朝丫鬟道。</p>
“可是老爷吩咐了，要奴婢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姐。”丫鬟道。</p>
邱兰溪看起来柔弱，却也不是没有主意的，只见她声音一冷不容置喙的道：“你站在这里能将整条回廊看得清清楚楚，还怕我被人吃了不成？”</p>
小丫鬟闻言不敢再坚持，只得站在原地等着。</p>
邱兰溪提着裙摆走到纪轻舟面前，低声问道：“你还好吗？腿上的伤可好全了？我一直很担心你？”</p>
“奴才一切都好，多谢姑娘挂念。”纪轻舟道：“好在姑娘替我隐瞒，事情才没有败露。”</p>
“我一直想着你吩咐我的话，可自那之后并没有人来问过我。”邱兰溪道：“不管是王爷还是兄长……谁也不曾问过我。”</p>
纪轻舟闻言一怔，有些意外。</p>
“这样也好。”纪轻舟开口道。</p>
邱兰溪映着廊下灯笼透出的柔和光线看向少年，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他……没有为难你吧？”</p>
“那晚的内侍已经自尽了，我又不曾见过他，他为何要为难我？”纪轻舟道。</p>
“说的是。”邱兰溪闻言不由松了口气。</p>
纪轻舟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你仰慕王爷一事，千万不可再让旁人知晓。”</p>
“我……早已……”邱兰溪没想到纪轻舟会当面点破她曾经的心事，当即脸一红问道：“你怎会知道我……对他……”</p>
纪轻舟道：“你心事都写在脸上，任谁看了也会猜到的。”</p>
“都怪我……”邱兰溪叹了口气道：“李嬷嬷从前就叮嘱我，不可太张扬，偏我胡闹惯了，才会闯下那样的大祸。”</p>
“李嬷嬷是谁？”纪轻舟问道。</p>
“是姐姐的奶娘。”邱兰溪道：“自从姐姐嫁给先帝后，就一直跟在姐姐身边伺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