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垮入一寸高的槛儿,见东西厢及正屋共四间屋子,娇容是大丫鬟,自然独居正屋,她将剪子藏于身后,轻轻叩响那扇楠木雕花门。</p>
“笃笃笃……”</p>
“谁呀?”娇容正躺在床上,抬着腕子就着床头一盏烛火欣赏那对镯子,怎么看怎么美。蓦然被人惊扰,语气有些不耐,不闻有人回答,她又喊一声:“谁啊?”</p>
“笃笃笃笃笃笃……”敲门声儿越发紧,似在催魂夺命,隔着一扇门娇容亦能感觉外头那人焦急地催促,亏得今日在慧芳面前得了势,叫她心情好了一整天,不欲计较,只心内谩骂着去开门。</p>
吱呀一拉开,还未及看清是谁,只见一道寒光在黑暗里闪过,接着脸上一阵刺痛。</p>
这痛越来越深刻,直往骨头缝里钻,少顷,便有血一滴滴砸下来,雨打芭蕉一样落在她的肩窝里,她抹了一把来看,顿时嘶叫一声:“啊……!”</p>
这凄厉一声惨叫划破夜空,惊起夜间倒挂栖息的蝙蝠,噗噗落落朝着月亮乱飞一阵。</p>
也惊醒了隔壁院儿安寝的两人,宋知濯几乎是立即就醒了。他在自己被中警惕地转着眼珠子,思前想后安定下来,扭头一望另一个八角枕上的明珠,也是惶然睁着大眼。借着月光,他柔情一笑,“没事儿,大概是丫鬟打架呢,你睡你的。”</p>
这笑无疑安慰了明珠,可那声儿她听得分明,是娇容的。自己撒下的罪恶种子这么快就在这里寒噤噤的夜里抽芽了,幽暗帐中,她仿若见菩萨乘金灿灿的莲台前来,要来捉她归案。</p>
心虚之下,明珠揭了宋知濯的被子,钻了进去,贴着他微凉的身躯,她才不见那道金光,觉着自己仍旧踏实落在这架软和的床铺上。她用被褥掩着口鼻,嗫着声儿,“我怕……”</p>
宋知濯趁虚而入,抬手将她拥在胸口,黑暗里的脸荡着几分得意,“甭怕,丫鬟们闹在一处总是这样儿,打架对骂是常事儿,自有管事的责罚,你只睡你的。”</p>
“我听着像是娇容的声音……”明珠朝他怀里缩一缩,想将自己藏到无人所见的地界儿,可那里,又要面对自己的良心,索性还有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遣散了她对自己的谴责。</p>
这小尼姑,要做亏心事儿,又怕鬼敲门。宋知濯皱着下巴望了下她和夜色混在一起的发顶,鼻尖充盈着她的恬淡发香,是皂角的香味儿,脱离一众胭脂水粉本质纯真的香气。</p>
他嘴角微微翘着,嗓子里的声音低沉又锵然,替她抚平所有不安,“你只是好心送她一对镯子,是她平日张扬惯了树敌太多,没有这对镯子,她也会碰上别的,不关你的事儿。”</p>
“你知道了?”明珠猛地抬头,头顶磕上他的下巴,疼得他直用手捂着,明珠讪然,“真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疼不疼?”她用自己的手取代他的手,替他轻柔着,“你会不会觉得我心肠歹毒?我本来是礼佛之人,不该如此……”</p><div class="bt-t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