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沈酌竟出奇地没有阻拦他,甚至主动帮他拿了烟,还找出上次没收的打火机,帮他点上火。</p>
言少钱手还在抖,几乎难以自制。</p>
他对着窗户抽了两口烟,调整呼吸,终于觉得好过了一些,看到沈酌在旁边摆弄手机:“刚才确实地震了,3.9级,咱们这离得不远,震感比较明显,不过我完全没感觉到,你……”</p>
他话到这里,又觉得不妥,遂把手机扔到一边:“不说这个了,你好点没有?”</p>
言少钱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p>
他现在内心倒不是怕,更多的是不解,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自己,原主是原主,现在却突然对这一点产生了怀疑,因为原主留下的记忆实在太清晰了,清晰到让他觉得那就是自己真实经历过的事。</p>
还有这种激烈的应激反应,身体的本能竟如此可怕,如果不是刚才沈酌拦着,他估计真的已经跳出去了。</p>
虽然这是一楼,虽然以他现在的身体机能,最多能保证从三楼跳下去不受伤,但……这并不是他的本意。</p>
他在被同化,或者说,两世的记忆在互相影响,最终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p>
他看向沈酌,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也许从来就不存在什么独立的个体,他就是现世的自己,两个灵魂始终是同一个人,前世的他注定会在那一天被沈酌杀死,今世的他注定会在那一天选择自杀,两个时空就这样发生了巧妙的融合,一切都是天意使然。</p>
“言少钱?”沈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吗?真的不需要……我帮你找个心理医生吗?”</p>
“……不用了,”言少钱叹气,在窗台上捻灭剩下的半截烟,“你以前也不是没找过吧,别浪费钱了。”</p>
“是你一直不肯配合……”</p>
“我没事,”言少钱看向窗外,夜深露重,他竟觉得有点冷,“我会试着走出来的,你那天不是问我今年忌日要不要去扫墓吗,那我现在告诉你——去。”</p>
沈酌张了张嘴:“你……”</p>
“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到底有什么意义,他们用生命换回来我们的生命,不就是想让我们好好活着吗?结果我居然会选择自杀……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p>
言少钱说着摇头:“十五年了……转眼之间你我都长大了,他们若有在天之灵,肯定也不希望我是这种样子。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想开了,不会再去做傻事了。”</p>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向沈酌保证,沈酌听完缓缓松了一口气:“我相信你。”</p>
阳台实在是冷,言少钱就算再不冷静,也被冻得彻底冷静了。他摸索着往屋里走,结果脚底不知踩到什么,突然打了个滑。</p>
他忙使出修炼二十年的看家本领,迅速稳定住下盘,硬是没有摔倒。</p>
随即他疑惑低头——他刚刚踩到什么了?湿漉漉的,水?</p>
可阳台哪来的水?</p>
言少钱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就更加灵敏,他抽了抽鼻子,居然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p>
谁的血?他能肯定不是他自己的。</p>
这屋里除了他就只有……</p>
言少钱心头一惊,急忙要去开灯,沈酌立刻拦住他:“看不见就别到处跑了,我去开。”</p>
很快,卧室的大灯被沈酌打开,屋子里瞬间亮如白昼。言少钱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捂住眼睛,等适应下来定睛细看,发现他刚刚踩到的液体……果然是血!</p>
不仅阳台,卧室的地板上到处是星星点点的血迹,一直延伸到沈酌脚下。</p>
言少钱大惊:“你……”</p>
床边地上有一摊碎玻璃,是他慌乱中不小心碰落打碎的玻璃杯,而血迹……正好是从那堆碎玻璃上开始出现的。</p>
沈酌在床边坐下,表情略显无奈:“刚才去拦你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好像……有点割伤吧。”</p>
言少钱心说这么多血何止是“有点”,他顿时急了:“你怎么不早说!刚才咱俩聊那么半天你早就应该说啊!你……你快点,脚抬起来给我看看!”</p>
“言哥这是担心我了吗?”沈酌居然还笑得出来,“言哥会担心我,我很开心,所以一点都不……嘶……”</p>
言少钱没再理他的屁话,蹲在他跟前,一把捉住他的脚腕,就看到他脚底果然有被碎玻璃割出来的伤口,目测还挺深。</p>
虽然这种伤口在言大王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他前世受过的重伤可比这严重一百倍不止,这种小伤口他都是随便拿酒浇浇就不管了的。但现代人的体质他可不敢恭维,脑子里已经冒出一系列“不处理会感染化脓败血症甚至死亡”的念头。</p>
于是他立刻严肃起来:“去医院,快点!”</p>
沈酌有些抗拒:“不用了吧,现在凌晨四点,家里有医药箱,你帮我处理一下就好了。”</p>
言少钱心说他怎么帮忙处理?万一伤口里有细小的碎玻璃,他肉眼又没发现,清创清不干净怎么办?现代人身体这么娇贵,一不留神就会死的。</p>
因此他并没理会沈酌的抗议,立刻穿好衣服,在对方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去医院。”</p>
沈酌有点惊讶:“你背得动我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