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金鱼到底起什么名字好呢？”</p>
又来了。</p>
青行灯坐在屋顶上，看着屋檐下抱着木桶的南溪：“你就没有别的事情了吗？”</p>
“别的事情啊……”</p>
南溪把木桶放下，朝青行灯伸出手。</p>
青行灯跃下，握住南溪的手。</p>
南溪回握。</p>
“好了。”</p>
手握紧后。</p>
南溪还往青行灯的身上靠了靠。</p>
她们两人肩膀相贴。</p>
很是亲密。</p>
青行灯瞥了一眼南溪，由着她握着自己的手。</p>
一手握住青行灯，另一只手把木桶端起来放在大腿上。南溪问：“你说这金鱼叫什么呢？”</p>
明知是很重要的东西。</p>
当你给一个东西起了名字，就说明你将它和它的同类区分开了。</p>
你对它有了感情。</p>
它对你而言是特别的。</p>
青行灯不做声。</p>
南溪已经习惯自说自话了，她道：“你说我给它起名叫做小蝴蝶怎么样。”</p>
又是小蝴蝶。</p>
青行灯心生出一种说烦又不是烦，说喜欢又不算喜欢的情绪。</p>
她神色还是那般淡漠，语气也是那么平淡。</p>
青行灯道：“……那另外一只就叫南瓜吧。”</p>
“南瓜是个不错的名字啊。”</p>
南溪思索了一下，决定黑色的那只叫做南瓜，另外一只叫做小蝴蝶。</p>
小蝴蝶比南瓜少活了三年。</p>
小蝴蝶的肚子上翻，就这么浮起来死掉了。</p>
青行灯将小蝴蝶的尸体舀起来。</p>
到了桃花林外面。</p>
青行灯将雪扫开，在土中抛了个洞，将小蝴蝶放在里面。</p>
那天，青行灯费了一番功夫又找到了一只小蝴蝶。</p>
丢进了木桶。</p>
南溪起床的时候，看见青行灯身上披着雪花，肌肤生着淡淡的光华。她的头发扑在地上，扑了一圈。</p>
她长且浓密的睫毛被雪花压弯。</p>
眨眼的时候，雪花落下。</p>
这样的青行灯是脆弱且无助的。</p>
像是在哭泣一般。</p>
桃花林中四季如春。看见沐雪的青行灯，南溪才知道原来外界又是一年冬天了啊。</p>
南溪手拍着青行灯身上的雪，发现青行灯身上的温度，比雪还要低。</p>
南溪担忧地问：“你不冷吗？”</p>
青行灯垂下头。</p>
南溪轻轻地用手指触碰青行灯的眼睫毛。</p>
一点，就有雪花落下。</p>
青行灯道：“南溪，我今天背着你做了一件事情。”</p>
“什么事？”</p>
青行灯闭上眼睛：“我不想说。”</p>
“那就不说吧。”南溪隔着被单搂住青行灯，手拍拍这个家伙的单薄的背，“我以后也不会再问。”</p>
青行灯回抱南溪：“对不起。”</p>
“没关系。”</p>
南溪将头靠在青行灯肩膀上，道：“也许真正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p>
南瓜活了八年。</p>
期间，小蝴蝶已经换了四条。</p>
南溪也从亭亭玉立的少女，变化成一名背挺得很直的中年女性。</p>
她活在桃花林中，每日朝夕相处的只有青行灯。</p>
早已失去了重新融入人类社会的能力。</p>
她的外表逐渐衰老。</p>
内心还是那个天真的少女。</p>
南瓜的死亡被南溪发现了。</p>
南溪认真地在木屋后面为南瓜建了个小墓地。</p>
青行灯什么都没说，静静地看着。</p>
南溪没有哭，不过她挖墓地挖得特别用力。她应该是把悲伤都转化成力气，发泄在挖墓地上面了吧。</p>
南溪在南瓜的墓地前坐了很久。</p>
青行灯悄悄落在南溪身边，收敛光芒，头靠着南溪。</p>
“我已经是个老人了。所以我是不会哭的。”</p>
南溪说着说着哭出了声音。</p>
青行灯和光蝶一起，将南溪包裹起来。</p>
为了让南溪振作。</p>
青行灯带南溪去看了庙会。</p>
青行灯将自己化作一名绝美的黑发女子，柔顺的黑长发编成辫子。伪装成人类的青行灯面容始终是带着惑人笑意的。</p>
因为她会在必要的时候，伪装成人类去骗取故事。</p>
只是她那笑意从来没有深入眼底。</p>
“好漂亮。”</p>
被南溪称赞，青行灯弯了眼角，欣喜的情绪占据着她的心房。</p>
南溪摸青行灯的嘴角。</p>
青行灯抓住南溪的手。</p>
南溪发现，变成人类的青行灯，全身上下散发着乖顺的气息，就连她平日里冰冷的眼睛也是善意满满，微微上挑的眼睛仿佛是在笑着一般。</p>
眼角没有一丝皱纹。</p>
“好年轻啊。”</p>
南溪摸着自己的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p>
青行灯的脸重新变化，再次定形下来，青行灯苍老了二十岁。</p>
化作比南溪还老的老婆婆形象。</p>
两个老女人一起开开心心地逛了庙会。</p>
并且捞了金鱼。</p>
南溪拽着青行灯的袖子，牵着她走。</p>
“你说这个起什么名字呢？”</p>
“南瓜。”</p>
“不行的。南瓜已经死了。”南溪将新的金鱼提起来，“还是叫小蝴蝶吧。”</p>
穿过人群的时候，南溪和青行灯被冲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