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娴便听了一个没什么新意的传统故事。</p>
小女童见白狐漂亮可爱，又通人性，便将那受伤的白狐带回家中。</p>
宋娴想，那邪魔果然不是什么夫子，可起初若不是白狐的形态，这样一个小女童，大约也不会把个男人捡回来。</p>
狐妖一类化形前后样子都不错，修真界也爱流传些关于狐妖的香艳事，可真碰上了，必要十成十的小心。</p>
狐妖爱美，更爱食人的生肝与心脏，除了生性残暴之外，它们大多还十分聪明，能学懂一些邪修道法，喜爱追求长生道。</p>
有些邪法的长生总要人祭，妖物是不会在意杀一个人，还是杀一百个人的。</p>
“捡到之后呢？”宋娴思量了一会，问道。</p>
“……它好了以后，有一日突然跳到我面前说话了，化为人形说要报恩。”傅春瑶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牙齿打颤，“一开始，只是教我读书写字，之后它又去教别的孩子。村中夫子难请，大人们都很高兴，叫它……狐仙大人。”</p>
“再然后，它见村中有穷户不太富庶，便给了他们金子。一人得金，许多人都想要。它不求什么回报，只要村中给它供香。叔伯婶婶都很高兴，称它善仙，便给它供香。”</p>
“再后来，有外地回来的兄姐觉着它不对，就算是仙家，也没有凭空生钱的道理。它便自请离去，可是年长些的却不许，反而训斥了那些兄姐。”</p>
“之后有兄姐请回了修真者，可那些修真者却也留在这村里……他们也捡了金。捡了金后，所有人都变得浑浑噩噩，只想要更多的金子。”</p>
“它倒是也给的。然后它除了香以外，开始要三牲供奉，一切如奉神一般。随着供奉时间日长，我们的脑子就长久地被人罩了一层雾，总是看不清，听不清，说不出话，只知跟着耳边的声音做事说话。”</p>
宋娴微蹙眉尖，这便是将邪魔当成神明供奉的坏处。</p>
邪魔借了凡人信仰，便套上了一丝神明的外衣，拥有了一丝诡力。</p>
这样就比其他的妖魔鬼怪更难缠，清正的法术对它们的杀伤力会降低一些。</p>
可它们却会用这样的力量作恶，更有甚者还能替代一方土地公，以邪身正位。</p>
如此那方天地必然渐失生机，变成寸草不生，恶鬼倒居地面的死地。</p>
“有人曾逃出去吗？”宋娴问道。</p>
傅春瑶点点头，随后她脸色一白，呼吸变得急促起来。</p>
“可是第二日，他们就回来了，变成了……金像。然后它，它就要我们去取那人的身体……”</p>
傅春瑶眼前骤然闪现元水那张俊秀带笑的面容，元水脸上总是笑着的。教书时元水是那样笑的，让他们把同伴的身躯当做金子取走时，他也是那样笑的。</p>
之后傅春瑶才看清元水的笑只是在模仿旁人的表情，他的眼睛总是冰冷的，冰冷地看着所有人。</p>
村中的每个人都只是它的饵食，那是捕猎者居高临下看着猎物的眼神。</p>
而这样可怕的邪魔，是她带回村中的。</p>
傅春瑶的手指震颤起来，她眼中的泪水不停，像是要哭得喘不上气来。</p>
宋娴握住了傅春瑶的手，轻声安抚着，等傅春瑶的情绪渐稳后，宋娴才继续追问。</p>
“你可知你爹娘在哪？”</p>
“不知，村中每一户都有人被它带走，我们就算清醒了……也再不敢外出求援。”</p>
傅春瑶哭得越发厉害，她要是没有把那狐狸带回来就好了，这样村子也不会变成这样，都是她的错！</p>
宋娴看着傅春瑶，大约知道她在想什么。</p>
邪魔要骗人害人，有的是办法。</p>
不是傅春瑶，也会是别人。</p>
傅春瑶年岁又小，也不修真，即使修真大约也会和之前的修真者一样，落入别的陷阱。</p>
十二三岁的孩子，敢在邪魔的视线下奋力求助，已很勇敢。</p>
可是在这时说这些，傅春瑶大约也无法摆脱负罪感。</p>
“……我很厉害，”宋娴突然说道，“区区邪魔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会把你爹娘，还有村中其他人都救回来的。”</p>
“所以，你便不要伤心了。哭成小花猫可不好看。”</p>
宋娴羞羞脸，见着傅春瑶像是被她的话惊住了，便站起身，往门外看去。</p>
这里也只是暂时的容身之处，只要在村中寻不到，他们很快就会挨家挨户来找，被发现是迟早的。</p>
宋娴看着自己如意袋中的，又把袋子缓缓合上。</p>
……还不是时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