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栎的悲苦表情片刻的崩裂, 但随即又掩饰好，从包里拿一条手工绣花的手绢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睛。</p>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知道这个圈子对女的恶意多大吗？”</p>
秦思筝静静看着她，“所呢？”</p>
“男轨, 是大家都会犯的错误，就连家暴这样的丑闻, 道个歉稍微模糊一下视线就能继续在这个圈子里风生水起, 而女呢？女一旦被抓住一丁点儿错，就要从这个圈子里消失！就要被钉在耻辱柱上反复鞭尸！”</p>
文栎说着说着就开始掉眼泪, “当年我怀你的候, 比你也大不了多少，我能怎么办？告诉这个圈子我被搞大了肚子，你父亲还不要我了, 我还怎么活？”</p>
秦思筝眨了下眼睛，表面看上去对她的话毫无波动, 其实内心还是忍不住想，在他那个代，己的母亲是不是也这样的想法。</p>
如果怕被影响事业，就不要生孩子，为什么为了一己私利生下来他丢掉？</p>
文栎是拿过影后的演技，但对方是秦思筝, 见识过更好的演技, 所并没多少感触。</p>
她咬咬牙，这场戏必须演下去，蒋臻并不靠谱, 而且她也不能坐待毙，得做好万全准备，给己留最后一条后路。</p>
“这么多年我一直找照顾你, 但你同为这个圈子里的，也知道想要认你多难。”文栎叹了口气，伸手抓住秦思筝的手臂，嗓音微颤的说：“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听么？”</p>
秦思筝不置可否，平静地看着她演。</p>
文栎说：“我小候家里很穷，山上那些你见都没见过的野草，是我们最美味的食物，我为了上大，拼了命的从那个小山村里来，结果一到大城市，发现他们吐口唾沫都能淹死我。”</p>
“宿舍里的都瞧不起我，我知道，我要往上爬，总一天我要他们全都踩在脚下！那些欺负过、诋毁羞辱过我的，都要仰视我。”</p>
“后来我认识了你父亲，我为那就是爱情了，可结果呢？他还是屈服于门当户对，娶了一个身价当的女，我连个分都没。”</p>
文栎妆逐渐花了，白『色』绢帕被染得五颜六『色』，泪俱下的控诉了一遍，然后抬起头看向秦思筝，“我是苦衷的，这些年我也很痛苦。”</p>
“我无数次的想跟周长江说，他的妻子曾经未婚先孕，可是我太怕伤害他了，你知道他的脾气，一定受不了的。”</p>
文栎知道秦思筝非常尊敬周长江，先己放在弱势方打一遍苦情牌，再周长江来做个挡箭牌，他就算恨己，也应该给周长江几分面子。</p>
“我不是为了己，你知道周长江的地位，这件事被爆来的话他的也会一落千丈，我就算不顾己现在认了你，也应该为他考虑，起码……起码等我离了婚，再认你，好吗？”</p>
秦思筝点头，“好。”</p>
文栎一愣。</p>
秦思筝淡淡扫她一眼：“什么候离婚？”</p>
文栎被他这个不按道理牌弄蒙了，“你真的让我身败裂？真的这么恨我吗？”</p>
“对。”</p>
秦思筝心里烦躁，憋着对陆羡青的爱和恨无处宣泄，偏偏文栎还要来找他表『露』这些虚情假意，他不想也知道目的。</p>
“你来找我，无非是怕我你未婚先孕的事情爆来，毁了你的，你也不是在乎周长江，你在乎的是你己，如果现在能周长江的保住你，你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交换。”</p>
“上次秋晚会彩排你语焉不详的暗示我，现在跑过来跟我说这些，是觉得我签到了四哥那里，会他的手来对付你么？”</p>
秦思筝鲜少这么咄咄『逼』的说话，文栎恍惚看到了曾经那个桀骜不驯的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p>
“我只是……听说你跟陆羡青吵架了，怕你想不开。”</p>
秦思筝冷笑了：“你巴不得我想不开吧？”</p>
“胡说！”</p>
秦思筝面容冷漠，看着文栎狼狈的残妆只觉得厌恶，“我是恨你，你生了我又丢了我，这些年我多想要一个妈妈，看见别可肆无忌惮的撒娇耍赖，疼了跑到妈妈怀里哭，犯错了撒撒娇躲避惩罚，牵着她的手走在阳光下，你知道我多羡慕吗？”</p>
“你在这个圈子里很苦，那我呢？我从记忆起就跟很多在狭窄的房子里生活，吃饭、睡觉，这些都要靠抢，晚了就没吃的了，就要挨饿。”</p>
“孤儿院里一个又一个被领养走的孩子，找到了爸爸妈妈，我一直不肯走，我为我妈妈总一天会来接我！我怕我走了之后她就找不到我了！”</p>
“我每天都在门口等，我被丢在孤儿院的日期记得清清楚楚，每天晚上都默念一遍，生怕我忘记了，你找不到我！”</p>
秦思筝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己的情绪代入到了原主身上，将对陆羡青的那些委屈也一并散发来。</p>
“你没哪一刻……想过我？”</p>
文栎被他凄厉的诘问刺得哑口无言，秦思筝嘴角泛起凄楚笑意，反手抹了下眼睛，仰起头长长吸了口气死死将眼泪憋回去，又低下头看她。</p>
“你高高在上，我的期盼对你来说只是一个随会爆炸的隐患，是你精致生上亟欲抹杀的污点，可是我没想过要毁了你啊！”</p>
秦思筝一度哽咽，艰难地咽了咽唾沫，看向文栎的眼红的可怕，“我只是想喊你一妈妈，想让你『摸』『摸』我的头跟我说，孩子，我来接你了，妈妈来了。”</p>
“我只是想要听见一句，妈妈没不要你，哪怕你见我一面再我丢掉，告诉我要一个生活，我不怕被丢掉，我只是想知道己的妈妈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和别的妈妈一样温柔。”</p>
“你视我为洪水猛兽，可我只是想亲近你，我比任都想要保护你，就算付我的生命，我都想保护那个生我来的。”</p>
“你和他，你们没问过我，我是不是愿意来到这个世界上！我是不是喜欢被丢掉！”</p>
文栎再也听不下去，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让她心慌。</p>
秦思筝的质问也让她无法直面，她来之前预想过秦思筝会对她恶语向，会夹枪带棒，但唯独没想过他会这么说。</p>
气氛如同失重的氢气球，稍一放手就会飘向未知的远方。</p>
文栎的指甲掐住包包让己保持冷静，但秦思筝的质问一直在耳里环绕，让她难忍受。</p>
她艰难让己抬起头，伸手抱了抱秦思筝的肩膀，“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p>
秦思筝由着她抱，感觉到肩膀上的颤抖，还音的哽咽。</p>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没想到你心里那么多委屈，对不起。”</p>
秦思筝对文栎说不上是恨还是不恨，他不是原主没深切的感情，但这一刻他只觉得难过，原主真想毁掉她的话，应该在圈子的候就会这么做了。</p>
当他的『性』子疯着称，只是夹枪带棒嘲讽文栎，他心里一定还是点期盼的，希望文栎能跟他认错，抱抱他。</p>
秦思筝垂下头，他占了原主的身子，就让他替原主达成这个愿望。</p>
文栎感觉到秦思筝的软化，再接再厉伸双手抱住秦思筝的后背，伸手在他后脑上『揉』了『揉』，“不要怕，妈妈后会陪你，后的每一年都陪你长大，好不好？”</p>
秦思筝不语。</p>
文栎压下心里的得意，心道：秦思筝再怎么疯，再怎么恨她也只是个少年罢了，能多少心眼儿，而且他得知了陆羡青那样对他，正是最脆弱的候。</p>
她现在趁虚而入，正好击破他的心理防线，如果能让他这件事彻底隐瞒最好，不能的话，等陆羡青退圈，看谁还能护着他！</p>
秦思筝轻吸了口气，等冷静下来之后，推开了文栎。</p>
“演完了，你可走了。”</p>
文栎愣住，“？”</p>
秦思筝轻轻一笑：“你今天来，不就是为了演这场戏吗？真的，你演技真的很差。”</p>
他没父母，“秦思筝”也没父母，借这个机会为他也为己宣泄完，从今后一刀两断，他不会再去期待一个没爱过他的。</p>
游司说得对，没父母家他也长这么大了。</p>
那个执念也该放下，为了她不值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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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走后，陆羡青一个上楼，回到了秦思筝上午坐过的地方。</p>
他没开灯，因为夜盲，一关门他在这个房里就失去了所视物的能力，只投影幕发蓝荧荧的光。</p>
画面开始播放，是他曾经录制过的、节目里剪切下来的，还一些他让剪辑下来的。</p>
他闭着眼，只听着音在黑暗里想象秦思筝看见这些画面的感觉，害怕、厌恶，无数种情绪拧在一起。</p>
“四哥。”</p>
陆羡青倏地睁开眼。</p>
屏幕上的秦思筝被他堵在布景边，无处可逃的冲他求饶，软软喊了“四哥”，还胆大包天的伸手点在他的鼻尖上，然后抬头代替手指亲了一下。</p>
“别闹啊，晚上回去给你亲。”</p>
陆羡青眷恋又痴『迷』的看着屏幕上的少年，耳朵里交错产生的嗓音占据了他每一根经，寸寸磨砺他岌岌可危的理智。</p>
“四哥，我也喜欢你。”</p>
“对不起，我……要想想。”</p>
“……我戴给您看。”</p>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我这里两个孔，是为了你扎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下贱？”</p>
曾经毫无底线的任由欺负，到现在含着眼泪的轻贱，从清亮活泼到哭音浓厚，是他亲手打碎了这段感情。</p>
陆羡青指尖扣着椅子扶手，实木坚硬，让他指甲都渗血痕。</p>
“厌厌。”</p>
“厌厌……”</p>
他这辈子，无论做什么都是势在必得的，唯独在秦思筝身上，是一场又一场的豪赌，输了就倾家『荡』产、一无所。</p>
陆羡青找到车钥匙下了楼，他平行司机，再加上精状况和夜盲症，幸根本不敢让他开车，握住反向盘的候他还些陌生。</p>
他偏爱起步快的跑车，稍微点下油门就蹿了去。</p>
天『色』较晚，路上没什么，陆羡青到秦思筝家楼下的候只了二十八分钟。</p>
他没上去，只是车停在楼下，仰起头往他家里的方向看了一眼，窗边个看不清的轮廓，又像是个树影。</p>
陆羡青头一次觉得己的夜盲症这么讨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