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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只属于公主的童话(7)

那少年脸色难看地泛着白,一双眼睛黑洞洞的,像一潭不再流动的死水,没有他这个年纪应有的生机和朝气。</p>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人,眼神大部分都定格在程翎脸上,良久之后才缓缓地开口:“我说过了,我来参加游戏了,你为什么不信我。”</p>

程翎有点恍惚。</p>

这就像是五年前,他和程裕的最后一次见面,程裕失踪前他们在现实中的最后一次见面。</p>

那时候程裕推开门以后就是说了这么一句话——</p>

“我去参加游戏了。”</p>

那是一个夏天,程翎不记得具体是几月了,但是那时候天气的闷热让程翎印象深刻。</p>

那时他是个刚刚大四的普通人,程裕还是个准备初升高的小少年。</p>

他瘫在老爸办公室里的空调底下躲暑气,尖锐的蝉鸣穿透厚重的玻璃一阵一阵刺激着耳膜,惹人烦躁得很。</p>

程裕这个臭小子推门就来了这么一句话。</p>

“你不是准备中考了吗,打什么游戏?”程翎皱着眉问程裕。</p>

程裕扶了扶无框眼镜:“我有我自己的规划,这个游戏是我感兴趣的,我想缓一缓中考,先去做我喜欢的事情。”</p>

程翎知道程裕一向早熟,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还在上初中的小孩,说这话实在是有点儿戏了。</p>

“这话你跟爸妈说过了吗?”程翎皱着眉坐起身来,“只要你敢说,爸就敢打断你的腿。”</p>

程裕白净的脸只是僵了小小一瞬,很快就调整过来了,有点别扭地别过脸:“我只和你说,你别告诉爸妈。”</p>

程翎冷笑一声:“你是让我包庇你吗?休想拉我下水。”</p>

程裕懊恼地开口:“早知道不和你说了,你根本就不懂我的意思!”</p>

程翎看着弟弟皱着脸的样子有点好笑:“我不懂?那你和我说说?”</p>

程裕悄悄翻了个白眼。</p>

日头好像正当午,太阳悄悄换了个位置,金灿灿地照到程裕脸上,映得少年白皙的脸庞煜煜生辉。</p>

“这是最近才出现的游戏!你大致可以理解为……嗯……理解为沉浸式体验的实景游戏。”</p>

“实景游戏?你去玩实景游戏干嘛?扮NPC吗?”程翎鄙夷地看着他。</p>

“不是!”程裕有点气急败坏地说,“这个游戏是裕丰集团研发的,很厉害的!”</p>

“裕丰?”</p>

程翎当然知道裕丰集团,那是他们老爸公司的头号死对头。</p>

“裕丰做的游戏很厉害,所以呢?你要抛弃家族产业去继承敌人的公司了吗?”程翎对他竖起大拇指,“牛叉,你真牛叉。”</p>

程裕攥了攥拳:“你懂个屁!你以为你什么都懂,自己就是最厉害的,可是你知道吗,裕丰的技术已经可以让人摆脱肉/体的限制,人可以直接用精神畅玩游戏了。”</p>

“现在已经有这样的技术了?你怎么知道的?”程翎眯着眼看他。</p>

“我自有办法。”程裕缄口不言消息的来路,“你就等着吧,等我掌握了切实的技术你就知道我到底在做一项多么超前、多么伟大的事情了。”</p>

“我可去你的吧,你小子最好别整这些有的没的,给我好好去学习。”程翎瞪着他,做了一个举拳的动作,“你中考如果没考好,我先老爸一步揍死你。”</p>

理解一下,程裕正在青春期,正是自我人格独立的时候,谁青春期没觉得“地球离了我不行”?他青春期那会还在相信光,觉得自己肯定有一天能变身奥特曼呢。</p>

程裕气愤愤地拧开办公室的门,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p>

“你就等着后悔自己说了这些话吧!”</p>

他的身影消失在过道里,蝉鸣依旧刺耳,夏天依旧炎热。</p>

一个月之后,程裕在他上学的寄宿制贵族学校里失踪了。</p>

人间蒸发,杳无音讯。</p>

直到程翎也进入了这个游戏,才知道程裕的决定是多么的荒唐,超乎他想象的荒唐。</p>

……</p>

眼前的程裕依旧是那年夏天时的少年模样,程翎已经很多年没看过会动的、立体的程裕了。</p>

真稀罕。</p>

程裕撑着石头站起身来,王子这才发现他那半透明的黑色身子居然是不符合那张脸的高大。</p>

大约有三米高的身躯高高耸立着,那张少年的脸泫然欲泣,眼尾和嘴角都难看地垮着,他悲愤地大吼,声音全然没了方才唱歌时的婉转:</p>

“你不信我!你阻止我!你凭什么!”</p>

他嘶嚎着,由影子构成的身体被风吹了一般消散,独留一张脸在原地悬浮着。</p>

那张脸又像是一瞬间就经历了百十年一样,从两颊开始,迅速地失去水分,干枯、然后腐败,粘连在骨头上的皮化为粉末“簌簌”地往下掉,最终只剩下一个还有眼珠子的头骨在空中发不出声音,只有“咔哒咔哒”的咬合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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