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曲把顾凉西牵回家。</p>
阳光从?窗外透进大?片的光影,却照不进顾凉西的心里。</p>
他想?开口，声音卡在喉咙里消弭成一股气流，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或者说他不知道要如?何跟姜小曲开口。</p>
他看着姜小曲，姜小曲牵他回家，把屋子里所有的窗帘都拉开，烧热水，到卫生间拿湿毛巾给?他擦脸擦眼睛。</p>
她?自己都哭得不行，鼻子和眼睛都是红的,却用最温柔的认真对待他，顾凉西抬手?摸她?的脸,“你都哭成花猫了。”</p>
姜小曲哭着笑，睫毛上湿漉漉一片，“那我洗个脸。”</p>
她?单手?接水洗脸,另一只手?全?程一秒钟都没有松开过他的手?。</p>
顾凉西用毛巾给?她?擦脸上的水，他的眼睛里是无数破碎的水光,他看着姜小曲,发?出轻轻的声音,“你都知道了啊......”</p>
顾凉西想?,当年的事情虽然?压下来了,</p>
但有心想?查，总能查到的。</p>
小曲跟自己在一起，惹出这么多麻烦，她?家里人担心,查一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p>
早该想?到有这一天的。</p>
“对不起啊姜小曲，”</p>
“让你知道了这么不堪的事情。”</p>
这一句话?，让姜小曲本就止不住的眼泪再?次决堤,“没有......没有......”她?喉咙哽咽，一个字都要断成几个音，顾凉西擦过她?的眼睛，马上又被泪水浸湿，姜小曲摇着头，扎进他怀里抱着他，“顾..凉西...你...没有...你受苦了......呜呜......”</p>
“你别哭，小曲，”</p>
他也抱着她?，</p>
眼泪划过腮边。</p>
“跟我在一起，你总哭。”</p>
“我不想?让你哭的。”</p>
“我......”他声音哽咽，</p>
“我......”</p>
他用力的呼吸，声音破碎，“我怕你...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p>
姜小曲抱紧他，手?心用力贴在他背后的心脏，“你不用说，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不会问你，我也不会离开你，真的，真的。”</p>
顾凉西点头又摇头，眼泪如?钻石飞落。</p>
姜小曲多好的一个女孩。</p>
“对不起。”</p>
让你遇上如?此糟糕的我。</p>
***</p>
阳光如?水，窗帘在微风的吹拂下荡起涟漪。</p>
两个人坐在房间柔软的地毯上，顾凉西曲抱着膝盖，像是回归到一个初生婴儿的姿态，光影在他的侧脸，纯白无瑕。</p>
“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因为生病过世了。”</p>
顾凉西虚望着远空，他对妈妈记忆已经模糊了，他没有忘记她?，但时间就像无情的砂纸，这么多年过去，记忆中慢慢的只剩下一个温暖的影子。</p>
从?有记忆开始，他是和妈妈住在一起的。</p>
他的妈妈长?得很漂亮，她?有很多工作要忙，但她?每天都会陪他，特别忙的时候干脆把他带到工作的地方。</p>
他记忆中有一个很大?的办公室，他抱着妈妈的腿想?往上爬，妈妈从?办公桌前的会议视频中低下头温柔的摸他的脑袋，然?后把他抱起来。</p>
“小西别闹。”</p>
然?后会对视频里轻叹一笑，“儿子要我抱一下，不好意思，来，我们继续。”</p>
他心满意足的躺在妈妈怀里睡着了。</p>
当实在是特别重要的工作抽不开身时，她?会把他安置在办公室后面的小套房中，认真且温柔的叮嘱，</p>
“小西，妈妈一会儿的工作很重要，你乖乖在房间里，跟保姆阿姨玩拼图，等妈妈忙完了回来带你去吃冰淇淋，好不好？”</p>
“好的，妈妈，小西听话?。”</p>
他很听话?，他知道妈妈在忙，他不出声打扰她?，趴在门边透过门缝悄悄地看，妈妈回头发?现?他，他就会害羞做错事似的缩回去，过一会儿，再?捂着嘴巴悄悄从?门缝里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看。</p>
那时候他不知道什么叫女强人，只知道他的妈妈虽然?很忙，却始终在陪着他成长?。</p>
他那时候很少见到爸爸，记忆中只有一个高大?的男人，每次看见他的时候不会像妈妈一样摸他的头，他也不会长?时间的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p>
听说爸爸也很忙，他问过为什么爸爸总是不出现?，妈妈跟他说：</p>
“我和你爸爸已经离婚了，我们现?在没有感情，也不在一起生活，你可能不会像别的小朋友一样跟爸爸和妈妈同?时住在一起，但是妈妈要告诉小西，妈妈很爱你，妈妈会一直陪着你长?大?，好不好？”</p>
小小的孩子抱住记忆中温柔的影子，“好，那我只要妈妈，小西也爱你。”</p>
可是后来，妈妈生病了。</p>
他那时候太小，只知道生病会很难受，却不明白生病也会让他彻底的失去一个人。</p>
记忆中的最后，那个女人在病床上，干瘦的手?摸着他的脸颊，</p>
“本来说好陪你长?大?的，”</p>
“对不起，妈妈要食言了。”</p>
“小西，以后妈妈不在，你自己要坚强，要乐观，积极向上，做一个好孩子。”</p>
“你爸爸答应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等你去了他那里，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就来找我告状。”</p>
她?还笑着偷偷告诉他，“妈妈给?你留了好多钱，等你18岁以后，你就是个小富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你开心，不做坏事，碌碌无为一辈子也没关系。”</p>
“妈妈希望你活的开心，想?我的时候也不要哭，好不好？”</p>
最后的最后，他第一次见那个女人在他面前哭，“你还这么小呢，以后自己一个人，怎么办啊......”</p>
顾凉西的泪水一串串的滴落，他轻声的笑了一下，</p>
“我答应过我妈，以后想?她?的时候也不要哭，可惜我也食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