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你会放枪吗？”</p>
随着一声枪丿响,子?丿弹穿透了拿枪指着沈烨的人。是叶凡开的枪，他受过特训，枪丿法向来很准。</p>
下一瞬，所有的枪口都指向叶凡所在的方位。小周和叶凡分别躲在遮蔽物后面,及时躲过袭击。</p>
另一边,沈烨没了牵制,迅速掏丿枪拉栓，对?准了沈鸣庭。</p>
“放开他。”</p>
沈鸣庭闻言回身,却挑衅地笑出来。他手里?有筹码,是沈烨的软肋。</p>
他手里?也有枪,对?准了顾书言：“你敢动?手吗？”</p>
沈烨看?向顾书言，心弦仿佛尖锐的钩子?牵扯住。诚然，沈烨不敢动?手。</p>
沈烨警告沈鸣庭：“我再说?一次,立刻放开他。如果你敢伤害他，我就要你陪葬。”</p>
沈鸣庭偏不松手,反倒攥住顾书言的脸,用力掐捏：“凡是你喜欢的东西，我都要毁掉。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这个又怎么能成为例外呢？”</p>
“喂,你想活下去吗？”沈鸣庭俯身,贴在顾书言耳畔低语，诱哄一般说?，“求求你的主人,求他放下枪。”</p>
顾书言看?向沈烨，分明声音在发颤，但说?的却是：“不用了。”</p>
就算真的开口哀求,沈鸣庭也不会放过他。如果沈烨放下枪，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p>
顾书言想得很清楚，也做出了坚定的选择。他甚至提醒沈烨：“你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p>
沈烨与他静静相视，目光越来越深，犹如游艇外起伏的浪涛。</p>
顾书言点了点头，态度从未如此坚定。</p>
沈烨眼见此情此景，心里?有些震撼。他没有料到，顾书言第?一回经历腥风血雨，就能这样坚韧而理智。</p>
如果是别人，或许早就该跪在地上，哀求他放下枪。</p>
他们3方对?峙的时候，一直蛰伏在暗处的人探出一双手。他相用枪丿口瞄准沈鸣庭后背，奈何角度逼仄，有伤到人质顾书言的可能性。</p>
这是叶凡带来的人。</p>
沉默的博弈中，终是沈烨最先败下阵：“放下枪是吗……我愿意。”</p>
听到这句话，反应最大的人莫过于顾书言。他不敢置信地看?过去，仿佛再看?一个陌生人。</p>
顾书言从没有想过，沈烨竟为会他退让到连性命都不顾的地步。</p>
顾书言问他：“值得吗？”</p>
沈烨回答：“值得。”</p>
“这又是什么戏码？”沈鸣庭的脸色，莫名气急败坏起来，“沈烨啊，原来对?你来说?，这个玩物比自己的命还?重要！”</p>
沈烨冷眼睥向他，缓缓俯身放下手里?的东西。</p>
沈鸣庭哼了一声笑了，无?比讥讽地说?：“看?见这样的你，我真的很失望。”</p>
“你竟然愿意为一个玩物，把自己的命也搭进来。”</p>
“像你这样的人，不配做我的对?手！”</p>
说?话间，沈鸣庭突然沉沉地笑了。他发狠似的箍住顾书言的脸，手中的枪丿口紧贴顾书言眉心：“既然这样，我就更要毁了他！”</p>
到了生死?一线的关头，顾书言反倒不再害怕了。但是，如果就这样憋屈地死?去，他不甘心。</p>
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到的胆子?，狠狠扼住男人持枪的手，拼尽全力推搡起来。</p>
推搡之下，沈鸣庭放了两回空枪。其?中一次，子?弹几乎擦着顾书言耳垂飞过去，震得他耳膜生疼。</p>
“开丿枪！”</p>
千钧一发之际，沈烨对?藏在暗处的人高呼。</p>
顾书言猛然明白过来，原来沈烨选择放下枪，是为了转移沈鸣庭的注意力。</p>
这样才对?，这样才是他认识的那个沈烨。</p>
下一瞬，沈鸣庭侧脸喷溅出一片血花。子?弹的威力下，他的耳朵碎成了肉糜。</p>
惨叫声和枪丿声一同响起，疼痛与愤恨让沈鸣庭失去理智。他朝摔倒在地的顾书言开了枪。</p>
紧接着，是沈烨第?三次用身体飞扑向顾书言。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便成了刻在身体中的本能。</p>
沈烨就像一座高山，倾倒在他身上，为他挡住一切危险：“你没事吧？”</p>
顾书言没有受伤，但仍惊魂未定。他看?见，沈鸣庭击中了藏在暗处的人，又用枪口对?准了他们。</p>
这一回，沈鸣庭的矛头直指沈烨：“既然你愿意为他死?，那我就成全你。”</p>
沈烨压在顾书言身上，一动?也不动?。即使顾书言不断叫他躲开，劝他不要做毫无?意义?的事情。</p>
“沈烨……沈烨你疯了吗？”顾书言握拳砸在他肩头，“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不清了，不要让我欠你这么大的人情。”</p>
沈烨沉声痛呼，却一动?不动?：“不想欠我的？想远远躲开我？门都没有！”</p>
沈鸣庭一手捂住受伤的耳朵，一手放枪。因为疼痛，他走得摇摇晃晃，准头并?不好，一连放空好几枪。</p>
但他们依旧不能贸然起身，否则，保不准要被?横飞的弹丿片打中要害。</p>
顾书言眼见沈鸣庭越走越近，便越发焦急：“你翻身去旁边……我和你有什么关系，需要你赔上命保护？”</p>
“顾书言……”沈烨打断他的话，在他耳畔问，“你会放枪吗？”</p>
顾书言一怔，愕然忘言。</p>
沈烨突然握住他的手：“会吗？”</p>
在现实世界的时候，顾书言曾陪亲爸在国外农庄打猎。他玩过猎丿枪，但没碰过杀人用的真枪。</p>
“很简单的，拉开枪栓，扣动?扳机。”</p>
沈烨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顾书言猛然察觉到，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掌心里?，沾满了温热而黏稠的鲜血。</p>
顾书言大惊失色：“你受伤了？”</p>
沈烨没有回答这句话，声音也渐渐虚弱：“拿好了。”</p>
枪上滑腻一片，全是沈烨的血。在飞扑向顾书言的那一刻，他就受伤了。</p>
顾书言握紧了沈烨的枪，悄悄指向渐行渐近的沈鸣庭。</p>
他的指端在发抖，呼吸声也在打颤。生死?关头，四周的喧嚣仿佛都自动?消散，天地化作一片寂静。</p>
只?有沈烨的声音徜徉在耳旁：“我数123，你就扣下去。”</p>
第?一次把枪口对?准活人，其?实没有小说?中写的没那么容易。尤其?是顾书言，他人生的前20年?，一直都是幸福美满的小少爷。</p>
“1——”</p>
伴随着沈烨轻声说?出第?一个数字，顾书言悄悄拉开枪栓。</p>
“2——”</p>
顾书言的食指微颤，掌心的冷汗和血迹混合成黏滑的一片。他握住枪的手，竟在打滑。</p>
“稳住了。”沈烨轻抚他的头发，不断安抚他，“3——动?手。”</p>
顾书言扣下食指，在枪响的那一瞬，他闭紧了双眼。开丿枪的威力震得掌心生疼，伤口再次裂开，血珠子?沿着手腕缓缓滴落。</p>
沈烨紧紧拥抱住他，把脸埋入他的颈侧：“书言……你真棒！”</p>
顾书言丢下枪，也拥抱住沈烨。然而，他摸到了一片黏滑的血迹——不仅只?有他掌心沁出的血，更多?的是沈烨后腰涌出的鲜血。</p>
沈烨身上有两处枪伤，一个是飞扑过来时被?击中手臂，另一个则是挡在他身上时被?单片没入后腰。</p>
原来，他的生命早已悄然流逝，他的双手早就无?力提丿枪。他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挡在顾书言身上，辟开一片没有风雨的天地。</p>
“沈烨……沈烨！”</p>
惊呼声几乎响彻海上的黑夜，顾书言躺在冰冷的甲板上，泣不成声。</p>
一声枪响过后，子?丿弹贯穿沈鸣庭胸膛。</p>
他倒向栏杆外，一头扎入漆黑的海水里?，终于坠入地狱。</p>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过来，风声与枪丿声都沉寂了一瞬。</p>
叶凡发现，沈烨倒在顾书言身上，已经彻底昏死?过去。顾书言手边是掉落的枪，他拥抱着沈烨，竟然泣不成声。</p>
究竟是谁杀了沈鸣庭，不言而喻。</p>
一场搏杀过后，游艇终于靠岸。口岸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就像姗姗来迟的希望。</p>
夏容彬的朋友早就在岸边待命。</p>
叶凡看?见他们，立刻高呼：“快来救人！”</p>
一颗子?弹贯穿手臂，一块弹片没入后腰，沈烨的情况很不妙。</p>
手臂上是贯穿伤，子?弹没有遗留在皮肉里?，倒还?好说?。但没入后腰的弹片，很有可能伤及内脏和脊椎。</p>
伤到脊椎会瘫，伤到内脏会死?，沈烨的情况不乐观。</p>
沈烨进手术室后，顾书言则被?拉去验血。他在游艇上被?人喂了不知名的药物，必须监测一下才能安心。</p>
幸好只?监测到一些迷药及助兴的成分，并?没有让人上瘾的东西。</p>
顾书言独自坐在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垂眸看?着满手鲜血，化作木胎泥塑。</p>
沾满掌心的血迹既有顾书言自己的，也有沈烨的。鲜血交融在一起，渐渐干涸、凝固，变成一片狼藉的暗红色。</p>
叶凡问护士拿来酒精棉，为他清理伤口。</p>
酒精刺激着伤口，让顾书言指端不住轻颤。可是，这点刺痛不足以唤回他的思绪。</p>
叶凡半蹲在他身前，仔细清理他的伤口，几度欲言又止。叶凡想要安慰他，却发现这时候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p>
“他会没事的吧？”</p>
顾书言突然出声，但叶凡不知怎么回答。</p>
弹片没入身体，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害到内脏，又大量失血。沈烨会不会有事，只?有老?天爷知道。</p>
两两沉默中，叶凡抬眼一看?，发现顾书言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水珠。</p>
“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变成这样的。”</p>
“他为我挡了两枪……这份人情，要我怎么还?？”</p>
回想甲板上的种种情形，顾书言几近崩溃。很快，他眸底细碎的水光化作一片泪眼。</p>
叶凡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平时的能说?会道都没了用处。</p>
叶凡只?能告诉顾书言：“沈烨一定没想过要你还?。”</p>
“从他放你离开庄园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自由了。”叶凡轻轻为他擦去指端的血污，渐渐地，眼底也有了泪光，“我相信，只?要你快乐，他就会快乐。”</p>
顾书言有些惊诧地问：“沈烨这种人，真的会因为别人的快乐而满足吗？”</p>
叶凡抹一把眼下，擦去漫出眼眶的湿意：“谁猜得到他的心思呢？但我知道，他一直试着放开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