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浅点点头,若无其事地把拆到一半的辣条塞进桌子,走到讲台,拿起粉笔开始审题。</p>
同学们抬头看她一眼,又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继续在纸上同步做题,等着时浅写个“解”字就下来。</p>
过了许久,却见人站台上没动。</p>
再一抬头,时浅竟是罕见地列了公式,龙飞凤舞的笔迹潇洒,微弯着腰,飞扬的粉笔末沿着她流畅的计算扑簌簌掉落。</p>
“卧槽我没看错吧?时浅真的会做??”</p>
“是不是之前看到过类似的题?”</p>
“看到也不一定记得住啊,你见这姐啥时候认真学过习?咱学校常来蹭课的小狗都比她听课认真。”</p>
同学们窃窃私语地小声讨论,都觉得时浅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纯属蒙的。</p>
时浅解到第三问,有限的知识被榨干,潇洒扔下粉笔,回座位,仿佛没有看到一众惊奇又掺着怀疑的围观眼神,和拿书挡着嘴抓紧时间填肚子的丁檬心照不宣地一笑。</p>
啧,激动什么呀,不就是解出了半道题,能不能对她的天才小脑瓜有点尊重?她早就说过她这么聪明只是讨厌学习,又不是学不会,一群人非瞧不起她智商,真以为她最近打鸡血似的天天熬夜是在对着月亮公公许愿呀。</p>
何放检查过时浅的答案,欣慰颔首:“不错,时浅最近进步很大,这道题虽然不难,考察的也都是基础知识,但稍不细心就容易算错,刚才我在下面转了一圈,很多同学都吃了粗心的亏,漏算了一种情况,导致第三问上来就算错,来,回到我们这道题,接着时浅没做完的部分往下看......”</p>
时浅把做错的题标上五角星,整理到错题本,从一堆教辅资料中找到其对应的专项精练,开启刷题模式。</p>
“可以嘛七七,倒二刚才看你的眼神都有危机感了。”丁檬转过身,嚼着没吃完的凤爪,“你找学长当家教的事儿怎么样了?他要真答应你了能不能也让我旁听一下?艹,你这种学渣都能在他手里‘起死回生’,我现在是彻底对他学神的title心服口服,合着这么多年我学习没进步不怪我自己,都怪老师。”</p>
时浅伸出食指,轻轻晃了晃:“不,是我悟性高。”</p>
她懒洋洋地一抬眸,目光扫过自那次分享会后几乎全校人手一本的许成蹊学习经验笔记,大言不惭地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看这么多人都站在了学神的肩膀上,也就我,完成了一飞冲天的学渣逆袭。”</p>
丁檬嘴角抽了抽:“乖,咱现在还是倒一呢,别飘,稳住。”</p>
“没飘,仙女一直都是在天上的。”</p>
“那七七小仙女,你亲闺蜜都快飞不起来了你还不赶紧拉她一把。”丁檬举着吃完鸡爪还没洗的手,作势要往她脸上抹,“要不是我知道你每天都缠着学长给你讲题我特么的都信了你,答不答应嘛~答不答应嘛~好姐妹不都应该一起上天。”</p>
时浅嫌弃地往后躲,捻捻手指:“交钱不?交钱就允许旁听。”</p>
“卧槽还给钱?学长那种谪仙般的人你和他谈钱多俗呀。”</p>
时浅睨她:“仙子也要吃饭穿衣社交娱乐,哪样不得花钱?何况学长要真答应给我们补课,咱们占用的就是他的休息时间,而且还压榨了他的脑细胞和知识,就应该为他的付出付费,简称知识付费。”</p>
丁檬一琢磨,觉得时浅说得也有道理,点头:“那你打算给多少?”</p>
时浅伸出一只手。</p>
“五百?行吧,挺划算的——”</p>
“五千。”</p>
丁檬扑通一声,险些跪地上:“五千一个月?!你疯啦?!培训机构发的小传单里五千都可以包上清华北大了!”</p>
“清华同方和北大青鸟,注意审题。”时浅适时地提醒她不要被夸大其词的小广告欺骗,“你去哪儿找一个愿意每天都抽出时间,各科都能教,尤其数学和英语优秀得能拿满分的学霸给你一人开小灶?关键是还养眼。”</p>
丁檬无言以对,许久:“那学长答应你了吗?”</p>
时浅默了一瞬:“......没有。”</p>
丁檬:“......噗哈哈哈,你等等让我先笑会儿。”</p>
她笑够了,直起身,“合着刚才都是你的想象啊?七七,我以前真没发现你这么会做梦。”</p>
白日做梦的时浅等她笑完,不慌不忙地在刚做完的一道题上打个对勾,一掀眸:“笑啥,我让学长今晚十二点之前给我最终答复,这不是还没到十二点。”</p>
丁檬看看时钟:“还有六个半小时,有希望吗?”</p>
时浅抿着张不服输的唇,短暂沉默,一张明眸皓齿的脸重又恢复自信:“没有希望那就创造希望。”</p>
下午自习结束,同学们去吃饭,时浅啃着一面包,边做题边留意着手机,片刻,收到唐铭发她的消息,扔下面包,抽出一个试卷夹冲出教室。</p>
走廊东侧,时浅和准备下楼的许成蹊迎面碰上:“学长,好巧,你去吃饭?”</p>
“回办公室。”</p>
“这么巧,我也正好要去你们办公室。”时浅压了压刚才因为急速奔跑微喘的呼吸,和他并肩,“学长,何老师说你大学时修了数学当二专业,真的呀?数学院和物理学院离得近吗?会不会有课程冲突?你平时都怎么安排时间的呢......”</p>
一路上,时浅叽叽喳喳地找各种话题,许成蹊寡言地偶尔回答一个“嗯”,即将走到办公楼下,忽然停脚。</p>
紧接是一声低沉的,毫无征兆的,“时浅。”</p>
时浅一愣,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听他喊自己名字,未语先笑的小脸即刻露出了一对小梨涡,正要说话——</p>
“抱歉,你之前和我说的事,我没有时间。”</p>
他平静看着她,一双多情的眼被镜框遮挡,色泽略浅的瞳仁闪烁着漂亮的光泽——那是晚霞穿透镜片留下的痕迹,而非他造成温柔错觉的本身。</p>
时浅仰头直视着他,眸光一点点地审视着他说话的细微表情,忽然,甜甜一笑:“学长,我知道你开学后会很忙,所以不会要求你每天都给我补课,每星期抽出来半天时间就好,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告诉我。”</p>
远处忽起一阵长风,倦鸟掠翅归巢,固执而骄傲的姑娘朝他站近,一张脸在黄昏里美得万物失色:“学长,今年许的生日愿望,到明年之前都有效,所以,你有足够的时间把今天的拒绝作废。”</p>
后来离开江城的那六年,许成蹊无数次想,如果他当时改变主意,是不是结局就会与现在不同。</p>
可惜,没有如果。</p><div class="bt-t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