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芸微微一怔。</p>
“你说什……”</p>
随即心中灵光一闪，忽然就明白了。</p>
“那时不过少年意气，棋路攻势太甚，言辞咄咄，冒犯了那位小公子，还折了他一只胭脂红的茶杯。后来各自远航，便以一条珊瑚钏赔给他，才惹来一句含着怨的‘保重’。”</p>
阿光深吸一口气，心中冰冷。</p>
“是她，是她……</p>
“可是，为什么阴差阳错，成了这样？</p>
“哦。对，原是我的相貌、命格，都不配这样的才娘。只有给她的姐姐冲喜，才能轮得到我。”</p>
他怔忡地站着，失魂落魄的，一时竟不知该怨谁。</p>
却听顾芸轻轻地道：“多可惜呀，我心里还想着你，咫尺之间却已经是天涯。”</p>
她深深叹了口气，转头匆匆地走了。</p>
阿光还站在那，看她走远的背影，梅儿端着药碗，从廊下刚走过来，叫了一声：“少爷。”</p>
阿光一惊，转过身来。</p>
梅儿道：“小姐的药熬好了。”</p>
“哦。”阿光柔和地道，“从前这事是你管的，以后不用报备了，依然好好做就是。”</p>
梅儿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奇怪。</p>
“我好像记得，我刚才还在院子里，跟在少爷身边呢，怎么一晃神，就出现在药炉子那里了？</p>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熬的药？小姐也不到吃药的时候啊？我熬的又是干什么的药啊？</p>
“奇怪……怎么回事，是我犯糊涂了？嗯，熬都熬了，还是端过来给小姐吃了吧。</p>
“不行不行，还是好奇怪。一定是我老想着少爷要处置我，心里太紧张了。我还是回屋里守着小姐，顺便绣个花，冷静一下。”</p>
无情仙却舒了一口气。</p>
“阿光这顾头不顾尾的，就是没有顾影周全。怎么连身边的人都不处理好，就自顾自地和顾芸说起话来了？幸好我赶紧把梅儿丢到屋后熬药去了，不然可怎么办？”</p>
阿光自己，却还没觉察这一切。</p>
他沉浸在有些模糊的回忆里，仔细去寻找细节，却也不能让它更清晰。</p>
船帆的影子，夕阳的斜晖，照着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还有船舱内一豆昏黄的灯下，隔帘细语，两人无眠。</p>
话语之间，不像寻常小儿女那样说诗词歌赋，谈的尽是周围几个强敌对大夏的觊觎之意，大夏又该如何应对。互相不能说服，就摆起了棋，代替开阵厮杀。</p>
望着棋局苦思冥想时的好强之意，引出几句模糊口角。伴着一声惊呼，红色影子在夜里一闪，便投入了江水。</p>
天色微明，烛火将尽。帘后伸来白皙的双手，从手腕上褪下温热的珊瑚钏，递了过来……</p>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不是她……”</p>
阿光完全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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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起来吃药吧。”</p>
顾影昏昏沉沉中听到有人在叫，皱了皱眉，睁开眼睛。</p>
天色擦黑，看来又虚度了一个下午。她自己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还是腰身乏力，挪动不得。</p>
梅儿见了，就把药碗放下，伸手去扶。但他力气小，主仆两个费了半天劲也没起来，阿光实在看不下去了。</p>
“梅儿，你拿着碗，我来吧。”</p>
顾影的脸刚才还没有血色，这一下接触，猛然就红了。别过头不太好意思给他看到，没想到他完全没在意，两手环抱着她，一提，将她强行拽起，往床头一比划，就松了手。</p>
“嘶——”床头栏杆硌死人了！</p>
梅儿小声提醒：“少爷，你把旁边那条被子拉过来，垫着小姐的背，再用枕头垫住小姐的腰……”</p>
“啊？哦……”阿光手忙脚乱。</p>
梅儿在一边简直没眼看了。</p>
她们这新少爷，真的完全不会伺候人。一手拽着被子，一手拽着小姐，两边同时动，随手调整着角度。这手劲也太大了，又不知道收一收，把这么娇贵的小姐拽得像条麻袋。</p>
呜……小姐好惨。</p>
但顾影本人才没有这样想。阿光肯动手照顾她，就已经很好了。最后被他按着肩膀固定下来，也不觉得冒犯，微微笑着看他。</p>
梅儿递过来药碗，顾影喝了碗那么苦的药，心里都是甜的。</p>
阿光已经换下了那身滑稽的礼服，穿着轻便朴素的装束，并不像个大家公子，却像个寻常男儿。当然，在这个世界里，应该算寻常女子。</p>
不行不行，不能深究，有点乱。</p>
总之，阿光就是阿光，他又陪在她的身边了。</p>
今天折腾好久也没吃什么东西，药一下肚，还真的提醒了顾影，有点饿了。</p>
“那个……看天色也不早了，梅儿有备晚饭吗？”</p>
阿光淡淡道：“我备了。”</p>
顾影好奇：“哦？吃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