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水流、窒息感、无尽的黑暗……</p>
路远猛地睁开眼睛,入目之处是一片昏暗的白，他僵硬地躺了几秒，才终于找回呼吸。</p>
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又死了一次,但很快又清醒过来。</p>
他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病房的摆设很熟悉,是他工作的医院。</p>
感觉到右手处不一样的温暖,路远侧目看去,就见丁向宁坐在他身边,倚靠着床边的储物柜，两只手将他的右手包裹在手心里，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p>
路远试着抬起右手，丁向宁立马惊醒了过来,坐直身体看向路远：“你醒了？”</p>
路远垂下眼眸,缓缓将手抽回来，缩进被子里。</p>
手里一空,丁向宁眼底闪过一丝悲伤,他轻轻捏紧拳头将余温抓在手心里，垂下头道：“对不起。”</p>
“我……我昨晚喝多了,我就是想到桥上看看，不是为了去自杀的。”丁向宁解释道,听起来酒已经醒了，他继续说,“结果?后来你给我打电话，我一听到你的声音，我……我就发疯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p>
路远偏过头，他根本不想听这个人的解释，也不想听他一点可信度都没有的道歉。</p>
他朝窗户看去，光线被窗帘挡在了外面，透过缝隙只能看见微弱的光，判断不清时间。</p>
还好他今天值夜班，白天没什么事，但他还是想知道现在的时间，张开嘴，他又愣住了。</p>
他发不出声音。</p>
丁向宁很快发现他愣怔的表情，问道：“你说不了话吗？”</p>
路远合上嘴。</p>
“医生说你是应激障碍。”丁向宁抿了抿唇，继续说，“急性应激可能导致短暂性失语，你别紧张，再?多休息休息就会好了，如果?明天还是没好，我们再去看看医生。”</p>
丁向宁说完，嗓子涩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他不敢看路远，只能埋着头轻轻帮路远捻了捻被角。</p>
以前他总在想，路远上一世?死掉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样的感受，肯定很痛苦，没有人能真正理解那种痛苦，光是想一想，他都会心疼得无以复加。</p>
在昨晚亲眼见到路远痛苦的模样，他更加深刻地体会到那种疼痛，就像心脏被人挖了出来，用钝刀野蛮地割成一片又一片。</p>
路远会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p>
路远将被子从丁向宁手里抢了过来，抓在手里闭上眼睛。</p>
丁向宁收回手，交叠着放在腿上，轻声道：“现在才六点，你再?睡会儿吧。”</p>
他安静地守着路远身边，路远微微侧身，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很快又睡了过去。</p>
再?次醒来时，路远听到病房外的交谈声。</p>
“你赶紧回N市，事情处理完了再?回来都行，人家拿着合同在那边就等你签字了，你看看你这闹成了什么样！”</p>
“我不过去，你去替我签了吧。”</p>
“我怎么去？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解决，丁向宁，你怎么这么任性？我看就是咱爸妈太惯着你了，活该你没人要！”</p>
“我任性？还不是你没事干给我找了这个女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掺和我的事！”丁向宁烦躁地吼完，冷静下来又继续说，“公司的事我来处理，你去N市把那几个项目谈了，顺便把这女的也弄过去，澄清声明我已经发微博了，后面怎么处理你们自己看着办，反正别让我再?看见她。”</p>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丁向静气急败坏道，“你那种微博叫澄清？你非得让丁氏集团破产就好了是吧！”</p>
“静姐，你别激动，丁向宁，你赶紧把那微博删了吧，后面我们再想办法。”又一个好听的女声冒了出来，抱怨道，“烦死了，还不如不炒作呢，我这都要成黑红了，我转型当谐星算了。”</p>
丁向宁冷笑道：“就你？谁看着你能笑得出来。”</p>
“行了你闭嘴。”丁向静冷静了一些，道，“你赶紧把微博删了，我去N市谈项目，我以后要再?插手你这些破事，我他妈就是傻逼！”</p>
路远清醒了些，撑着床坐起来，外头又嘈杂了一阵子，丁向静和另一个女人似乎离开了，丁向宁轻轻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p>
和路远对上了视线，丁向宁怔了怔，快步朝他这边走过来：“路远，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p>
路远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冷淡地说：“你也可以走了。”</p>
他声音还有些哑，丁向宁听着愣了愣，低下头：“你能说话了啊……”</p>
路远没理他。</p>
“快中午了，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饭。”丁向宁自顾自地说，“你想吃什么？”</p>
路远还是没理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然而他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知觉，一脚刚踩到地，他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朝前倒去。</p>
丁向宁眼疾手快，抬起胳膊箍住他。</p>
“现在就别跟我犟了，好不好？”丁向宁将路远扶正，又抓着他踩地的腿放回床上，盖好被子，“你再?休息会儿，我去给你买。”</p>
他没给路远回应的机会，起身快步离开了病房。</p>
病房又只剩下路远一个人，路远盯着丁向宁离开的地方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老实?靠在床上，他现在就跟个残废一样，除了休息什么也干不了，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他也完全不想再去回忆一遍，他只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要再?想起那种痛苦。</p>
靠着发了会儿呆，路远找到自己的手机，昨晚的事情发生的突然，除了他们几个当事人也没别人知道，手机上也没有谁来询问，倒是苏宇哲今天早上又分享了一个微博给他。</p>
路远点了进去，发现那条微博被删除了，他又退到首页，想到刚刚醒来时听到的病房外的对话，他犹豫了一会儿，在搜索框里输了丁向宁的名字，立马出来了许多关联微博。</p>
即使丁向宁发的“澄清微博”被删除了，依然有有心人士截下了图，用“#凭本事单身#”的标签顶上了热搜。</p>
【是个屁的女朋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