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那天晚上那个女生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偏偏那天晚上我跟老吴他们打桥牌去了?，手机没带在身边，晚上回去我看见未接来电，一看时间太晚不方?便，打算第二天早上再回电......要是我接了?那通电话，劝她两句，她是不是就不会走极端......”</p>
顾招娣连道作孽：“谁也想不到的事情，你一个代班主任就别往自己身上揽了?，一共才当了?几天班主任......就是蛮好你再多拿一万块钱给他们，再跑一趟就太怪了?。”</p>
“我工资卡都在你那里，兜里只有冬令营里刚发的两千块，就这一万，八千还是跟女儿借的，说起来真?是......”苏益民汗颜道，“你别忘了?明天到我卡上取了?还给她。”</p>
“嘁，我不信你这点私房钱都没有。”</p>
“我工资奖金补课的钱你都清清楚楚，哪里藏得到私房钱！”苏益民抱屈。</p>
“行了?，不藏私房钱不是应该的吗？有什么好嚷嚷的？”</p>
“反正?道理全是你的。”苏益民摇摇头，这几天第一次露出笑容。</p>
不过那笑容转瞬即逝，他瞥了?眼女儿紧闭的房门，神色又变得凝重?起来：“淼淼和小?驰好像有点什么......我担心......”</p>
“你问过她了?？”顾招娣眉毛一跳。</p>
“我找她谈过了?，她肯定当耳旁风，你再拎拎她耳朵根......这种事当爹的说起来总归不太方?便......”</p>
“我们女儿不会这么傻的，”顾招娣自信道，“小?驰这孩子我也不会看错的。”</p>
“看看你，”苏益民嘲笑道，“恨不得马上去给人?当丈母娘。”</p>
第二天，顾招娣去银行取了?钱还给女儿，又叮嘱了?几句学习为重?之类的老生常谈。</p>
苏淼其实根本不用她爸妈耳提面命，她现在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由奢入俭难，本来觉得只要和程驰去一个城市上大学就够了?，现在恨不得时时刻刻腻在一起。</p>
当天下午，苏淼迫不及待地去了?趟摄影器材城。</p>
她轻车熟路地找到那家铺子，店主见是她，露出惭愧的神色：“对不起啊，那台相机今天上午被个客人?买走了?，说是明天去旅游，急着用，见了?这台机器喜欢得不行，跟他说有人?预定了?也没用......”</p>
苏淼估摸着那客人?是加了?价，虽然恼火店主言而无?信，但是毕竟只是口头约定，只后?悔自己偷了?懒，早知这样就该先?把?定金付了?。</p>
“你别担心，过两天又有新货到，成色比这台还好，其实这台后?背上有个磕碰......我再给你算便宜点，再送你个相机包......”店主也很过意不去。</p>
“好吧，”苏淼只好道，“这次你千万要帮我留着啊，我先?给付你三千块定金。”</p>
店主连说不用，苏淼说什么也不干，逼着店主把?定金收了?，揣着单据闷闷不乐地回了?家。</p>
苏家夫妇俩虽然同情那寻短见的女生和她家人?的遭遇，但都以?为这件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谁知这仅仅是个开端。</p>
苏益民不必说，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要不然凭他的教学水平也不至于混了?大半辈子连个高级职称还没评上；至于顾招娣，厉害全在一张嘴上，本质上还是个老实人?。</p>
夫妻俩大半辈子与人?为善，过得问心无?愧、自得其乐，难免以?己度人?，不习惯把?别人?想得太坏。</p>
事后?回想起来，问题的根子还在苏益民送去的那一万块钱上。</p>
那自杀女生的父母所有希望都倾注在女儿身上，一门心思望女成凤。</p>
转眼之间白发人?送黑发人?，肝肠寸断自然不必说，料理完女儿的后?事，捧着女儿的遗像走出公墓，两个人?一下子没了?奔头。</p>
眼泪哭干了?，心倒空了?，剩下的只有对这个世界的怨气——为什么苦捱了?几十年从来摊不上什么好事？现在连唯一的希望也死了?，还死得这么不光彩。</p>
邻里街坊都在说闲话，亲戚嘴上说帮忙，其实是想看笑话，他们心疼女儿，可是又恨她让自己遭这份罪。</p>
他们有很多怨恨要发泄。</p>
他们去那男生家里闹，男生家里亲戚有点背景，他们小?老百姓惹不起，他们去找校长讨个说法，校长太会说话，稀里糊涂就被劝了?回来，他们去咨询了?律师，这种情况告学校和度假村也告不赢，打官司还要倒贴钱。</p>
就在这时候，有个亲戚灵机一动?想起那个老实巴交的代班主任：“我看那个班主任心里有鬼，学校才拿五千，他自己掏一万？肯定是做了?亏心事！”</p>
“不会吧？我看那个苏老师人?挺好的......”女生妈妈努力睁大哭肿的眼睛，却只能?翕开一条窄窄的缝。</p>
“哼！他脸上刻字了?？你们就知道是好人?？”那人?难得受人?重?视，像吸了?鸦片似的振奋，“你说他不心虚能?自掏腰包拿一万？”</p>
男主人?看了?看老婆，抹了?把?脸，突然瞪起眼睛：“对！我想起来了?！警察说我们莹莹走之前最后?一个电话就是打给这个苏老师的！”</p>
“这么要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女人?一下子跳起来。</p>
“心里太乱忘记了?......”</p>
“忘记忘记！喝酒打牌怎么没见你忘记！”女人?骂着骂着腿一软坐在地上，对着女儿的遗像嚎啕大哭起来，“妈妈跟着你去算了?......”</p>
“好了?大姐别哭了?，”那个亲戚继续出谋划策，“莹莹不能?白死了?，不争馒头争口气！一定要去讨个公道！”</p>
大年三十守岁到凌晨，苏家人?每个大年初一都习惯睡个懒觉。</p>
这天早晨七点不到，天空还有点暗，睡梦中的苏淼被一阵重?重?的捶门声惊醒。</p>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礼拜好像完结不了。。</p><div class="bt-t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