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淼不太明白这中间的因果关系,大约是这山还有那山高，周恬恬翻船事件过于轰动，相形之下她就有点不够看了。</p>
开始有火眼金睛的?群众说起公道话：“我看苏淼倒不?像那种人。”</p>
周恬恬能提供的?谈资丰富有趣多了。</p>
姜羿毫无悬念地被记了过,全校通报批评，上回打架的榜才撤下,他的?大名又在公告栏里滚动播出。</p>
不?过姜羿毫不?在乎，他甚至还有点得意,上回挨打的?怨气借着这?次机会发泄出去大半——在他的?世界观中相当于找回了一半场子。</p>
此外新换的女朋友也让他很满意。</p>
周恬恬以前和社长在一起时很高调,这?次是由不得她不高调了。</p>
姜羿家里已经给安排好了，高三毕业直接出去读预科,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现阶段基本是挥霍在周恬恬身上。</p>
姜羿不是社长那种老?实纯情又没见过世面的男生,没过多久同学中就开始传他们上过本垒了,传得有鼻子有眼的。</p>
苏淼至少听过五六个版本的故事?，时间、地点等细节各有差异，每个传话的?人都言之凿凿仿佛亲眼所见。</p>
风向说变就变,现在周恬恬成了漩涡的?中心，众人侧目而视的?对象，喜新厌旧的同学们不?再惦记苏淼那点事了。</p>
看着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在别人身上重现不是什么特别愉快的事?情，但是苏淼也实在生不?出什么同情心——女生们现在把她视为“自己人”了,告诉了她许多原本不知道的?事?。</p>
就凭周恬恬当初在背地里编排的?那些话,她不落井下石已经算得上高风亮节了。</p>
很快又到了周末，苏淼和程驰从这?周开始做家教。</p>
苏淼第一次做家教心里没底,天擦亮就醒了，倒比闹钟起得还早。</p>
她把文件夹里整理好的资料和试卷取出来重新理了理，感?觉底气?足了点——这?两张摸底考卷是她自己出的，难度和题型参考了最近几次南林初中部的大考和测验卷子,光是搜集这?些试卷就花了她不少力气?，还多亏了上次找她递情书的小学妹帮了忙。</p>
苏益民上午照例有学生来家里补课，不?能开车送他们，两人背着书包坐上公共汽车。</p>
汽车发动，程驰从苏淼手里抽出文件夹：“别看了，车上看会?近视眼的。”</p>
苏淼嗤笑一声，点点他的?眼镜：“四眼田鸡还笑我。”</p>
程驰顺手用文件夹拍拍她的头：“苏三水，现在不知道当心，有你变四眼的一天。”</p>
“嘁，”苏淼很不?以为然，“我两只眼睛都5.2……哎，你数理化准备得怎么样？”</p>
“你说呢？”程驰抬起眼角撩她一眼，“程老?师连你这?么笨的都拉扯大了。”</p>
两人下了公交车，打了个车，直接报小区名字出租车司机就认识了。</p>
学生家住在市中心，距离上次那个“书香名邸”大约两三公里，是五六年前建的高层小区，豪奢程度及不上名邸，也算南林数一数二的?高档住宅区。</p>
男主人出去应酬了，家里只有母子俩在。</p>
程驰摁了下门铃，片刻后门从里面打开。</p>
一个穿米色比羊绒衫和烟灰色西裤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她看见苏淼怔了怔，随即热情地笑着和他俩打招呼：“小老师来了，请进请进。”</p>
她一边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两双簇新的拖鞋，一边介绍自己：“我姓倪，你是小苏，你是小程对吧？”</p>
苏淼和程驰叫了声倪阿姨。</p>
倪阿姨保养得很好，看起来很不?像个初中生的?妈，以至于苏淼那声阿姨都不太敢叫出口。</p>
她事先已经跟苏淼的三姨把两人的?情况事无巨细地打听清楚，没什么别的需要问，于是扬声对着一扇紧闭的房门喊道。“阳阳——小老师来了，快点出来——”</p>
片刻之后一个微胖的?男生推开门，趿着拖鞋无精打采地走出来。</p>
男生五官长得和他妈妈很像，白得像坨奶油，长脸大脑袋，加上大双眼皮和长翘的?睫毛，像画失手的?年画童子。</p>
“快过来，”倪阿姨对儿子招招手，“叫老师。”</p>
男生看了他妈一眼，表情像吞了只苍蝇。</p>
苏淼连忙道：“直接叫名字就行了，我们比你大不了多少，你好，我叫苏淼，负责帮你补语文和英语，他叫程驰，补数理化。”</p>
男生似乎有点别扭，含糊地嗯了声：“我是吴君阳。”</p>
这?就算打过招呼了。</p>
“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倪阿姨嗔怪道。</p>
“没关系的?，”苏淼瞬间进入了老?师的?角色，耐心地问他，“你想先补哪门？”</p>
男生兴趣缺缺，打了个哈欠：“随便……”</p>
“那先从英语开始吧，”苏淼又看看家长，“倪阿姨您看行吗？”</p>
倪阿姨当然没什么意见，站起身收拾客厅桌子上的?杂物：“你们就在这里讲好了。”</p>
学生眉头一皱，露出嫌弃的?表情：“这?里怎么补，那么多人，注意力都集中不起来，去书房吧。”</p>
儿子一声令下，倪阿姨二话不?说走进书房，一边整理书桌上的?书本和文具，一边抱歉道：“家里太乱了，钟点工这?两天请假回老?家了，不?好意思。”</p>
小男生看了苏淼一眼，自顾自走进书房，对他妈妈抱怨道：“快一点啊。”</p>
倪阿姨唯唯诺诺地揩了揩桌子，退到门口，对苏淼道：“那就麻烦小老?师了。”</p>
男生拖了把椅子坐下来，也不?理一边的苏淼，转头对他妈嚷：“把门带上呀！”</p>
苏淼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个被宠坏的熊孩子。</p>
学生这?么熊，她反倒不?紧张了，翻开文件夹抽出张英语卷子放到他鼻子底下：“今天先做套卷子看看你的?基础，45分钟，开始吧。”</p>
男生懒洋洋地拉开笔袋，挑挑拣拣半天，选定了一支水笔，在手指间转了转，抬眼看了看苏淼：“姐姐你很缺钱吗？”</p>
苏淼扫了眼手机，头也没抬，用笔敲敲卷子：“吴君阳，三分钟过去了，你还有42分钟，赶紧的?。”</p>
男生往书桌上一趴，侧着脑袋嬉皮笑脸地望她：“哎，外面那个帅哥是你男朋友？”</p>
苏淼咬了咬牙，看在钱的份上忍了：“要是在这里没心思做就去客厅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