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元测验结束，田胜利抱着卷子回到办公室，连一口水都顾不上喝，先迫不及待地找出苏淼的卷子。</p>
比照着答案一口气改完，把分数一加，田胜利傻了眼，他验算了一遍，还是一样的结果。</p>
田胜利不信这个邪，特地跟后桌的小赵借了个计算器，再加了两遍，还是同样的数字——77。</p>
没满八十，可也足以让他大跌眼睛了，短短两三个星期多了60分，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样的怪事。</p>
一定是作弊——这是田胜利能找出的唯一解释。</p>
他急于找出证据，一鼓作气把整个班的考卷全批完了，登完分数一算，这次的平均分是68，除了徐冉毫不意外地考了满分，除此之外上八十的只有化学课代表张博，苏淼以77位居第四。</p>
她前后左右所有人的分数都没她高，作弊实在无从说起。</p>
田胜利慌了，秃脑门上渗出了汗。</p>
他摘下老花眼镜擦了又擦，把头顶上几缕硕果仅存的头发耙了又耙，终于不得不承认，这77分是她自己考出来的。</p>
第二天一早，苏淼走进教室，刚把书包放下，周恬恬就迈着小碎步跑过来了。</p>
这时候阮娟还没到，周恬恬毫不见外地坐在她位子上，手搭在苏淼胳膊上，一脸关切地问道：“三水，你昨天怎么了？一天没来上课我担心死了！”</p>
苏淼听她叫自己“三水”，心里莫名有些不快，冷淡地敷衍道：“没什么。”</p>
“你昨天化学考得怎么样啊？”周恬恬又道，“这次的卷子好像有点难……没问题吧？要不你去跟田老师好好说说，他应该不会故意为难你的……”</p>
“不用了。”苏淼抽出胳膊，拉开书包拉链，把作业和上午要用的课本抽出来，然后把瘪了许多的书包往桌肚里一塞。</p>
周恬恬扯了扯嘴角，还想说点什么，苏淼越过她对着刚刚走进来的阮娟道：“早啊。”</p>
阮娟朝苏淼笑笑，小声对周恬恬道：“对不起……”</p>
座位被人占了，倒好像是她自己做错了事一样。</p>
周恬恬慢吞吞地站起来：“啊，对不起，我都没发现你来了，不小心坐了你的位子。”</p>
“没事没事……你坐吧……”阮娟连忙摆手。</p>
周恬恬哀怨地看了苏淼一眼，突然嘟起嘴，开玩笑似地埋怨道：“三水你有了阮娟不要我了……”</p>
苏淼最怕这种，心里觉得她压根是倒打一耙，可人家开玩笑，你能一本正经地和她争论到底是谁甩谁吗？</p>
只能也用玩笑话敷衍：“哈哈，我什么时候那么抢手了？”</p>
“你一直就很抢手好不好？”周恬恬礼尚往来。</p>
好在这时候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打断了他们没营养的对话。</p>
化学课是第三节，田胜利抱着卷子从教室门口走进来，苏淼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p>
田胜利把考卷放在讲台上，摘下眼镜擦了好一会儿，然后又戴回去，低下头翻了翻卷子，重重地咳嗽两声。</p>
“这次考试你们班平均分只有68，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这么基础的东西考这么差！”</p>
苏淼心里咯噔一下，平均分比程驰估计得还要低一点，她考八十分的希望越发渺茫了。</p>
她大气不敢喘一声，紧紧盯着田胜利的脸，好像上面藏着自己的分数。</p>
田胜利不去看她，公事公办地说：“喊到名字的上来拿卷子，徐冉，100。”</p>
“是不是人啊！”下面有人低声道。</p>
徐冉打了个呵欠，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走到讲台前，一脸不以为然地从田胜利手里接过卷子。</p>
田胜利对待优秀的学生一向很有耐心，尤其是连着两次考出年级最高分的学生。</p>
他憋出个弥足珍贵的笑容，连法令纹里都盛满笑意，亲切地勉励道：“考得很好，不要骄……”</p>
话还没说完，徐冉已经拎着考卷转过身走了，我行我素，丝毫不给他面子。</p>
田胜利的笑冻在脸上，像封在冰里的史前生物，尴尬得让人不忍直视。</p>
“张博，82，这次怎么只考了这点？我对你很失望！”田胜利在徐冉那里吃了瘪，老实巴交的化学课代表成了出气筒。</p>
“金一帆，79……”</p>
苏淼脑子里轰得一声响，仿佛有一座高塔瞬间倒塌——她像只蜗牛一样爬啊爬，眼看着就要爬上塔顶，突然又回到了原点。</p>
失败了，哪怕她尽了全力，还是失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