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那之前，她想将所有的误会都与沈媛解释清楚。</p>
她从没有故意忘记她。</p>
她很爱她。</p>
过去对她的伤害她愿意一直陪在她身边弥补，哪怕她不接受也可以，她不会打扰她。</p>
这些误会包含着事件的前因后果，也只有让沈媛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才能决定是否接受这一切。</p>
她近乎恳求的望向沈媛，再次说道：“你听听我的故事好不好。”</p>
沈媛今天似乎见了太多娴兆从未展露过的面貌，尤其是此刻的模样，眼尾泛红，这般的低声下气，像只耸拉着?尾巴在地面晃来晃去的流浪狗，小心翼翼的伸出爪子扒她。</p>
到底还是心软了几分，她轻轻叹口气。</p>
“给你一炷香的时辰说，我还忙得很。”</p>
26</p>
说一炷香就一炷香。</p>
娴兆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自然抓紧，干脆也不说，指尖在沈媛眉心轻点，那些记忆便一股脑的涌入了她的脑海中。</p>
有习芸与娴兆的相遇。</p>
有习芸对娴兆留下的遗言。</p>
也有她和娴兆的相遇，在落木城的相处，直到娴兆离去。</p>
娴兆既然想将前因后果告知，那便要完完全全一点不私藏的令沈媛知晓。</p>
又长又繁杂的记忆出现在沈媛脑海中，令她有些难以消化，只能慢慢梳理。</p>
这一梳理便梳理了一整夜。</p>
娴兆陪在她身侧，始终紧张的盯着她，一直到她睁开紧闭的眼。</p>
沈媛捏了捏眉心，抬头时瞟见?了娴兆充满红血丝的眼睛。</p>
“娴兆，你告知我这一切是为了什么？”</p>
这一切知晓的太过突然，她没有什么心神去细细思考其中的因果?对错，甚至没有办法将自己与习芸联系起来。</p>
她更想知晓，娴兆为何非要将这一切都告知她，若只是想挽回，根本不必告知她习芸的事。</p>
“沈媛，你只有一世寿命，无法转世投胎，若想延长寿命不死不灭只有用木灵芝”，娴兆轻声说道：“明栩和我说过，我永远都不能代替你做决定。所以我想把一切都告诉你，由你自己来决定要不要用木灵芝。”</p>
沈媛闻言，轻轻呼出胸口内挤压一整张的闷气。</p>
她觉得有些累，无论是知晓自己的前世曾是妖王习芸还是知晓娴兆并没有故意用死遁离开她，都令她难以立马消化。</p>
“你先出去，我自己静静。”沈媛说道。</p>
娴兆点头，默默去了殿外，然后一屁股在殿门口坐下。</p>
几个见过她的太监宫女好奇的望向她，又很快缩回脑袋。</p>
大太监想进门问问沈媛何时去早朝，沈媛却干脆的取消了这一日的早朝。</p>
从白天等到黑夜，娴兆第一次有这种心里没底的感?觉。</p>
大部分凡人总不会拒绝长生不老，可沈媛却不一定。</p>
哪怕知晓了习芸的过往，沈媛也不一定会想长生不老。</p>
因为有时候活着并不代表快乐。</p>
沈媛今生已经够苦，唯一的心愿便是治理好这片土地，从前，若是从前沈媛或许会为娴兆选择长久的生命，可是如今，娴兆不知自己能在她的决定中发挥几分分量。</p>
对于娴兆而言，哪怕沈媛不原谅自己，只要沈媛活下去她能陪在她身边总有机会挽回，十年百年不过弹指一瞬，她无法接受沈媛从此消逝在天地间，徒留她一人茕茕孑立。</p>
不知过去了多?久，天边的月亮又升了起来，光辉熠熠，满天繁星作伴，比往常还要美几分。</p>
娴兆身上的衣服都发了潮，殿外没有人敢靠近她，都只远远的望着?。</p>
她们不知娴兆为何原本是国师如今却成了状元，可她们都见过娴兆与陛下亲昵，对于如今的事只敢偷偷在后面眉来眼去的交流。</p>
突然，殿门被缓缓推开。</p>
娴兆倏然站起来，紧盯着那门后的人。</p>
沈媛穿着寝衣，扫过太监宫女，她们机灵的连忙告退。</p>
殿外只剩了两人。</p>
沈媛神情淡淡，站在门槛上，低头俯视着?娴兆，半晌才说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p>
“你问”，娴兆嗓子发哑。</p>
“我到底是习芸还是沈媛。”</p>
娴兆愣了愣，“你就是你，沈媛。”</p>
“若我是沈媛，你在人间时救我多?次，又将我从泥潭中拉出来，我本以为你游戏人间后忘了我，如今却发现另有隐情”，说到这里，沈媛一顿，“细算下来，你并不欠我。”</p>
娴兆的心口有些酸涩。</p>
怎么可能不欠呢？</p>
离开后令她饱受折磨的那些年，重逢后因不识她而做下的混账事说过的混账话，都是她欠她的。</p>
“若提及前世，你撩拨习芸后将她舍弃，她为了将你留在身边把你软禁，反而自己越陷越深，这笔烂账我不知晓该如何算。”</p>
“可是，这些年我变了许多，你心底印象中软弱平和的沈媛不是现在的我，曾经囚你后温柔中夹带着偏执的习芸也不是现在的我。”</p>
“你能确定你可以接受现在的我吗？”</p>
现在的沈媛，手段强硬，心狠手辣，还有上位者的无限威仪，早就不是那个只会跟在娴兆身后看看她就能满足的人了。</p>
“沈媛”，娴兆轻声开口，“你就是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是你。”</p>
“你若有野心我便助你成就野心，你若想安定生活，我便择一块地陪你享受时光。”</p>
“你的强硬手段，心狠手辣，在我眼里都很可爱。”</p>
沈媛闻言挑了挑眉，“最后一个问题。”</p>
“木灵芝要如何使用，对你是否有伤害？”</p>
娴兆提了一晚上的心突然落下了。</p>
她凝视着?沈媛笑了起来，“没有，对我没有伤害。”</p>
沈媛看了娴兆一眼，娴兆笑得实在有些傻气，傻气的令人没眼看。</p>
那几年因为娴兆的离去而受到的折磨没有那么快释然，可在回忆中，看到娴兆哪怕失去记忆也要拼着最后一口气爬到她身边牢牢握住她的手，那些难过突然就消了许多。</p>
她不想要长生不老，她活一辈子已经足够了。</p>
可若真有娴兆陪着，那长生不老似乎也还不错。</p>
27</p>
娴兆挑了个好时间给沈媛用木灵芝逆转了经脉，并且拿了几本适合她的修仙心法给她修炼。</p>
使用木灵芝有两个危害，娴兆灵力砍办，这个不算什么，顶多十天半月就能恢复过来；另一个危害是寿命斩半，可娴兆本就寿命无限，用了木灵芝后反倒将她与沈媛的命绑到了一起，两人从此同生同死。</p>
完成了心底的一件大事，娴兆便将自己的精力放到前朝。</p>
科举后的派官下来了，她领的官职是翰林院编修，侍奉御前，起草诏书，日日面圣，是前往丞相的必经之路。</p>
新科状元，才华横溢，打马有过长街时春风得意，引得无数男男女女倾慕。</p>
可却没人知道，坐在马上的娴兆都快笑僵了，高台上的沈媛也没有看向她，顿时收起春风得意，懒洋洋的跑过。</p>
这些时日娴兆已然实现了到前朝帮沈媛的目标，就想把那个入后宫的目标也达成了。</p>
前几日她才知晓，沈媛后宫里的八位嫔妃在已经成为帝王心腹的思想教育大队长赵枝雅的游说下组成了后宫八卦姐妹团，心底已然知晓陛下不愿入后宫，她们也懒得宫斗，除了几个想和张雅枝一般出任女官的，每日都在聊天八卦打麻将，没事做还写写宫里的话本子，流传到外头后极大丰富了民众的文娱生活。</p>
无情压榨者沈媛发现这个事情后，看着?亏空的国库，觉得自己发现了新的商机，令后宫的几位咸鱼妃嫔在文娱产业全方面发展，多?给国库创收。</p>
简单来说，这些年，沈媛都把后宫当人才储备库，更简单一点就是沈媛没有后宫。</p>
娴兆知道这个消息时笑了好久，半夜跑去沈媛宫里想暖床时却被人给踹了出来。</p>
她委屈的站在门口，看着?沈媛冷硬的脸不敢进去又不想离开，最终决定暗暗发力?，先在朝堂上做出一番成绩再说。</p>
沈媛建国两年多，朝堂上也不再如一开始时贵族——平民那般的单纯，现如今派系繁多?，娴兆这个新科状元迎来了许多橄榄枝。</p>
可是她一个都不选，她只会选沈媛。</p>
自她入朝堂后，所有人才发现，娴兆是沈媛手下的恶犬，除了沈媛没有人能拴住她，尤其娴兆疯起来从不在意自身利益，眼里永远只有沈媛的政令。</p>
有人怕了她，有人想要拉下她，可她却屹立不倒，步步高升，短短两年便从翰林院入了六部，升迁速度奇快。</p>
此时逐渐有人谣言娴兆受陛下恩宠，日日承欢才迎来如此快的升迁，乃是狐媚惑主之徒。</p>
娴兆听了哈哈大笑，她巴不得如谣言所称日日入沈媛房中，可惜沈媛不乐意啊。</p>
但再一抹下巴，又觉得传得好，她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沈媛的人，甚至有点想找后宫姐妹团写几个话本子造得再激烈点。</p>
并未过几日便迎来中秋。</p>
这几年沈媛全力发展国家，中秋夜宴也被取消了，免得浪费钱。</p>
连着?两个中秋，她都在观景台过，看看城中欢度中秋的百姓，见?到华灯璀璨，唇角总会不自觉上扬。</p>
娴兆站在她身后，寻了块披风替她披上，免得人着凉。</p>
沈媛拉着?她一起看。</p>
“这是我们一同创造的世界”，沈媛缓缓说道，语气中带了些欢喜。</p>
娴兆觉得这些年下来，沈媛的笑容多了许多，眼底的光也多?了许多，她也欢喜起来。</p>
趁着?四周无人，她突然化出原型，龙鳞闪亮，比前几年更长了几分。</p>
“上来，在这里有何好看的，我们走近点去看。”</p>
沈媛恍惚想起四年前她初登基那夜娴兆也是这般化出原型带她城中夜游。</p>
那时心境复杂苦涩，全然不如现在。</p>
每日有娴兆在身旁插科打诨，过得充实，野心逐渐达成，万般满足。</p>
她抬脚坐上去，扶着龙角，娴兆轻啸一声，带她飞上天空，在绚丽烟火间穿梭。</p>
沈媛盘腿坐在她的背上，身上用真气架起个防护罩团住两人，任由烟火余光打来，像是万千流星划落。</p>
娴兆突然笑了起来。</p>
无论是习芸还是沈媛，都爱这样的生活。</p>
无人摆布的人生，哪怕为帝负担极重，那也是快乐的，更何况，还有喜爱的人在身旁陪伴。</p>
沈媛拽了拽娴兆的龙角，“娴兆，你两年前说想入后宫的话还算不算数？”</p>
“我现在缺个皇后。”</p>
娴兆闻言险些在空中跌一跤，一双龙眼放光，“自然算数。”</p>
她调笑起来，“劳苦功高两年，陛下总算要给我一个名分了。”</p>
“只是未来史书上陛下大抵是宠幸奸倪之人了，至于我，应该就是那惑主奸臣。”</p>
“那又如何？”，沈媛也跟着?笑，“哪儿有机会管那些身后事？”</p>
说罢她低头，在四周巨大的爆珠声中，俯到娴兆耳边轻声说道：“有你在，就很好了。”</p>
哪儿需得管身后名。</p>
这一刻，火树银花中，有你在，就很好了。</p>
（完）</p>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妖界和人界时间标准不一样，所以娴兆从皇宫离开去妖族找墓地的这段时间实际对人间来说已经过了一个月，所以上一章开头才是对沈媛来说娴兆已经走了一个月。</p>
同样的，这一章里，沈媛去了妖界办完事回来人间过了六个月。</p>
然后娴兆被光团击倒后见到的习芸和那一切都是过去的回忆。（大家可以回看一下37章，这里回忆和37章沈媛的回忆是可以一一对上的）</p>
她在第一次见到沈媛时对沈媛没有印象是因为她那一段记忆被抽走了。</p>
现在到了这里记忆回来了。</p>
然后就从千年前回忆起事情的经过。</p>
这事怪我，本来想一口气把回忆写完的大家看过去就不会有疑问，可是前天晚上码的正嗨被一个电话半夜十一点叫回宿舍，折腾了两三个小时到凌晨才有时间码一下，后来实在撑不住了就先发出来了。</p>
影响到了大家的阅读体验很抱歉。</p>
娴兆和沈媛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啦~</p><div class="bt-t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