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转急，燕燕跌跌撞撞地跟在队伍后。</p>
余温打头走在最前面，步伐坚定，左右是和她结伴的李明川和丁茂砚。在他们身侧，四个高矮胖瘦的青年沉默不语地跟上。</p>
燕燕紧追不舍，左手手腕裸露在刀子似的寒风中，刮得发白，皲裂，心脏却怦怦地擂动。</p>
她想起了余温曾对自己说的话。</p>
男友究竟身在何处，答案就在腕表中。</p>
燕燕脚步加快，超过一个又一个人，看着表上的距离数值缩小又变大。她回过头，双眼死死盯着几个青年，甚至倒退着行走，居高临下地打量他们。</p>
“哎哟！”脚下一滑，燕燕后仰跌倒。</p>
“小心。”距离最近的余温听到动静，拉起她，“专心走路，稳一点。”</p>
燕燕揉揉后腰，若有所思：“嗯，你说的对。”</p>
现在还不是最佳的时机。</p>
雪花将世界妆点成一片洁白，大雪覆盖了他们的足迹，余温不得不反复将眼前的环境与纸上标记做比对，确认路线。</p>
“是这里吗？我怎么记得是左转。”矮青年质疑道。</p>
余温不吭声，沉默地观察左右。</p>
“没有错。”话毕，她坚定地向前推进。</p>
矮青年看向她手里小小的本子，不再多嘴，闷头跟上。</p>
随着攀登，眼前的景物越来越熟悉，雪也越下越大，才十几分钟，众人觉得自己的双脚和脸颊已经冻得发麻。</p>
雪地难行，跌倒是常有的事，而卧倒在柔软蓬松的雪地上竟然也是一种新鲜愉悦的体验。</p>
“喂！起来啊！”胖青年用力地去拉摔倒在地上的瘦青年。</p>
厚厚的雪就像是最柔软的床垫，身型瘦弱的男人深陷其中，格外的不起眼，仿佛再过一会儿就会被彻底掩埋。</p>
“累死了！我看着时间的，就躺两分钟。”瘦青年深吸一口气，觉得舒服极了。</p>
“草！”胖青年脾气爆，懒得和他多说，直接抬脚往瘦弱的男人身上踹去。</p>
动静大，余温他们也回过头。</p>
“你在做什么？”她清丽的声音乘着朔风飘下。</p>
“我累了，歇一秒。”歇都歇不踏实，刚愎自用的瘦男人无奈地高声回答。</p>
返程过半，他记得前面的路线。可实在是累极了，想趁机歇一会儿，躺一会儿，马上就爬起来追上。</p>
人类的作死行为，永远是那么不可思议，又花样百出。</p>
余温没有多劝，只是冷漠断言：“你在找死。”</p>
……</p>
又走了一刻钟，举目眺望，黑漆漆的山洞口如同雪原里的避难所，让众人精神一振。</p>
李明川想起什么，联系上落单的时浅：“喂！你那里结束没？”</p>
通话另一端有猛烈的风嚎，热闹的人声，与时浅喜悦的回答：“好得很！”</p>
她大喘着粗气，想来也是在赶路：“你们不抓紧借钱真是亏大了，我选中的冤大头有足足五万金币的额度，比之前所有经费加起来还要多！”</p>
李明川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大雪冻僵了他的思维，使其没顾得上和时浅追求细节。</p>
“你走到哪儿啦？”他关心道。</p>
“不知道啊。”时浅没心没肺道，“那个……货郎，快了吧？”</p>
“快了，快了！”隐约传来货郎的声音。</p>
李明川放下心，提醒道：“那你们抓紧，看到我们的脚印没，跟着走就对了！”</p>
不料，时浅纳闷道：“脚印？没有啊。”</p>
李明川一愣。</p>
“问他们队伍里有没有人带着指南针。往南走，我们就是这个方向。”余温侧过头，提醒道。</p>
顺手的事，没有理由不帮忙。</p>
李明川传话给时浅，很快，对面似乎因为这则通话产生了争执。</p>
嘈杂的人声与风嚎混杂着，凸显出那边的热闹和混乱。不多时，时浅像是才意识到通话没挂断似的，简单回答着：“货郎说他一不小心绕了远路……不过没事，虽然没有指南针，但我们已经四处分开去找你们的脚印，想来不出五分钟就能找到了。”</p>
李明川听到这话，不由抬头，眼含担心地征求余温的意见。</p>
余温皱眉，端着李明川的胳膊，语速快而生硬：“时浅你听着，别管那些分开寻找的话，快去找货郎，说什么也要跟他一起走。多看天，看树，想尽一切办法辨别方向，绝对不要盲目乱行。雪太大了，万一迷路的话……”</p>
余温说了一大串，声音飘散在风中。</p>
然而，时浅本就不是遇事冷静分析状况的性格，从她之前在地震废墟下不管不顾地大喊求救便可见一斑，这会儿刚有了小目标的她，根本听不清余温的“建议”。</p>
“哎呀不说了，真烦。”时浅说着，竟然单方面挂断了通话。</p>
与此同时，余温他们恰恰好钻进山洞，没有北风在耳边的呼嚎，戛然而止的通话声显得格外明显。</p>
李明川弱弱道：“……挂，挂了。”</p>
余温耐心告罄，拍拍自己身上的雪，可有可无道：“随便她吧。”</p>
关系这个东西，有的一开始可能互相不对付，瞧不上，但越处越亲厚；有的起初相处得热热络络，知无不言，最后却分道扬镳。</p>
看向腕表上不断跳跃的好友距离，余温心道——</p>
躺列吧，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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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风吹与雪打，一座不起眼儿的山洞竟成了半座晋岭难寻的好地方。</p>
众人干巴巴地缓了一会后，男人们出去拾柴火，余温和燕燕她们搭灶架锅，忙活起来。</p>
山洞里极冷，余温索性把仓库里大大小小的锅都翻出，添水烧开，任热腾腾的沸水冒着蒸汽，一寸寸地蕴驱空间里的阴寒。</p>
洗手泡脚、煮面喝汤……折腾了一个小时，所有人僵硬的神经这才得到舒缓。</p>
人类是一种会找乐子的生物，吃饱喝足后，更高一层级的需求便亟待满足。</p>
余温嫌这里脏，不怕麻烦地搭起帐篷来。</p>
丁茂砚和李明川一面浅酌小酒，一面接连不断地给时浅打电话，试图联系对方。</p>
就连高矮胖瘦四位青年都不复之前的寡言，开始闲聊起不痛不痒的家常。</p>
燕燕坐在上风口，透过蒸蒸的水汽盯着对面四人，眼神不善，蓄势待发。</p>
“你，见过我男友对吗？”</p>
燕燕的声音不大，冷冷地回荡在幽仄的山洞中，令所有人放松的神经一提。</p>
低低的交流声霎时停止，李明川的酒嗝显得那样格格不入。</p>
余温闻言，从半成品的帐篷中钻出身来，顺着燕燕的目光看去。</p>
她说的是“你”，而非“你们”。</p>
四人面色都极其不自然，而最为突出的，则是那位偏过半边脸的高个青年。</p>
余温对他有印象，这人曾上前阻拦过时浅，劝她不要去借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