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莉,你装不认识我。”</p>
洛莉感觉到头大，虽然她自知于连帮了她一个大忙，但还是深深地感受到了于连的不知趣,这?里不仅只有他们两?个,还有她的车夫,以?及在车里等候的玛蒂尔达小?姐,况且,玛蒂尔达还浑身湿透,他就直接在这?里把她揪住谈话吗？</p>
“于连先生，你不觉得——”</p>
“嘿，我说,你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居然在外面?磨蹭这?么长时?间，”玛蒂尔达的脑袋从车窗中探出来，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移动,最终停留在洛莉身上,疑惑道：“难不成你还认识内地人（注）？也是，你也是从内地被找回来的。”</p>
“哦不，我不认识。”洛莉嘴快，想着和于连撇清关系,也没注意到于连向她投来哀怨一眼，便手扶着车门，打算抬腿,又想到了什么，便解释道：“他在跟我说要照顾好?你,不然他担待不起。”</p>
玛蒂尔达狐疑地看了一眼于连，对他说：“你不许上来，我的衣服都湿透了,我见你一直在脸红，也不知道你看见了什么，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让我父亲把你赶出去！”</p>
于连的态度十分冷淡，拉拢着眼皮，点了点头。</p>
“那小?神甫，你跟车夫坐一起吧，那个位置可以?供两?个人坐。”洛莉心里松了口气，毕竟她确实不想跟于连坐一起，感觉十分别扭。</p>
她并未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何不妥，还让于连节省了去她公?馆的步伐，但只得到了这?位少年的一记怒视，仿佛在意指自己瞧不起他。</p>
这?对她不疼不痒的，毕竟她知道，于连这?个人一直敏感无比。</p>
她耸耸肩，上了马车。</p>
马车依旧按她习惯的速度行驶，可玛蒂尔达不怎么乐意，她双手环胸，不满道：“你是不是故意的？这?么慢，是想让我生病？”</p>
“如果我这?么想，你早就应该被我踢下车了。”洛莉翻了个白眼，“别跟我挑三拣四，大小?姐，我现在是在帮你，难道你真?想被拉穆尔侯爵痛骂，把你关禁闭，让我在下次舞会都看不见你？听说，过不了几天，雷兹公?爵的舞会可是非常隆重，要邀请贵客。”</p>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玛蒂尔达自知没理，便转移了话题：“你觉得我今天身后跟着的那名神甫怎么样？”</p>
洛莉不知道玛蒂尔达安的什么心，犹豫地说：“我看人应该是不错的，怎么，你父亲请了他给你当家?庭教师？”</p>
“你脑袋怎么了？转不过来弯了？你认为我父亲会请一个内地乡下人当家?庭教师？”玛蒂尔达差异地说，仿佛这?是什么天大的不可思?议之事：“他是我父亲的一位旧相识，彼拉神甫的助手，好?像是经过什么神学院院长的推荐，来给我父亲做私人秘书的，他能逗我父亲开心，还会一口流利的拉丁文，不过就是乡气太?重，举手投足间看不出贵气，唯一让我觉得有趣的是他在饭桌上讲自己在中央大街摔跤的事，笑死我了。”</p>
“哦，所以?呢？”洛莉不理解玛蒂尔达的意思?，她承认她的疑心病犯了，讲那么多于连干什么？她宁愿听她讲几句揶揄的话，也不愿再?听于连。</p>
“你非要让我明说吗？”玛蒂尔达唇角抽搐，摇了摇头。</p>
“既然你说他是内地佬，瞧不起他，就不要在我这?里找认同感，我对这?人没什么兴趣——你自己的脚底那个柜子里，有我小?睡用的毯子，现在你最好?闭上嘴披上安静呆着，别叫我生气。”洛莉撇了一下嘴，心想赶紧跳过于连的话题，不过，她又想道，自己应该快点把于连的嘴巴堵上，他呢，无非是像小?时?候那样的想法?——飞黄腾达，既然他走上神职这?条路子，那么她大可以?暗中助他一臂之力?，只要他不再?得寸进尺，他们就分道扬镳了。</p>
洛莉怼的玛蒂尔达说不出话，但玛蒂尔达也没必要再?跟她解释她的真?心想法?——就连于连这?个乡下人，也看着比她身边那个杜洛瓦靠谱，作为王公?贵族，怎么也要提防点不正经的男人。</p>
她十九岁都懂这?个道理，洛莉比她年纪还要大，为什么想不明白？六年前从内地回来，就一直秉承着内地那种乡下口味，不管是男人还是珠宝首饰，都是一个俗字！</p>
而洛莉当然不是这?么想的，她只是认为这?个大小?姐没话找话，从小?呆在巴黎，没见过几个内地人，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兴奋成这?样，还随身带着，无聊透顶。</p>
说实在的，如果内地人都跟于连这?样的话，那么内地算是彻底没救了。</p>
洛莉这?么思?忖时?，马车停了下来，她给玛蒂尔达使了一个眼神，让她快点下车，玛蒂尔达是一个恃宠而娇的女孩，被洛莉这?么一训斥，那自然脸上挂不住，可又到了波旁公?馆，别人的地盘，她又只能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而自己带着于连来，也自然没给什么帮助。</p>
她又谁都不能命令，只好?拿她父亲的私人秘书撒气：“于连，你在这?里可要小?心，言行举止不要给拉穆尔家?丢脸，当然，如果不小?心碰坏了波旁小?姐的东西，我可不会帮你。”</p>
于连的表情阴森，但玛蒂尔达并不在意，她认为，如果她连自己家?的下人都说不得，那么她也太?没面?子了。</p>
不过，烦人的玛蒂尔达小?姐也到此为止了——洛莉摆了摆手，让家?里的女仆赶紧带带玛蒂尔达去泡个热水澡。</p>
暂别了玛蒂尔达的聒噪，洛莉又让其他仆人退下了，这?会偌大的会客厅只剩下于连和洛莉二人。</p>
“于连先生，好?久不见。”洛莉率先坐了下来，做了一个姿势，请于连也坐下。</p>
可于连没有听她的话，“洛莉，你说你不认识我。”</p>
他对于这?句话有些?耿耿于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