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画盈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第二天醒来,外面仍是下着雪,弦月服侍她起身洗漱梳妆。弦月拉开镜屉,露出里面摆得整整齐齐的珠宝首饰,流光溢彩。
李画盈心中有所盘算,于是便对弦月道:“简单点,今天回府。”
弦月有点惊讶,却也没有多问:“是,殿下。”
李画盈已经及笄,在宫外也有自己的公主府,只是富佳皇后时常唤她进宫,故元庆帝在宫内也给她划了一个寝殿,而她更多时候,也是宿在宫里。
梳妆完毕后,李画盈先去了一趟凤栖殿,去给富佳皇后请安,顺便在那边吃了早点。等她回到自己的月盈殿里,弦月已安排妥当,一乘轿子停在殿外,四个太监正等听命。
弦月给李画盈披上狐裘斗篷,李画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弦月,方才在母后那边吃的糕点,我很喜欢,你去御膳房装一盒,带回公主府。”
弦月笑道:“是,殿下。”
然而,等弦月一走,李画盈就抱着汤婆子上轿,吩咐抬轿的太监:“走吧,出宫去。”
轿子走得非常平稳,李画盈闭目回想,她记得东晋皇帝和霍丛这几天都有去早朝。方才在她母后那边,她就听说父皇仍未下朝,那东晋皇帝和霍丛,定然也还在宫中。
她要找个机会,与霍丛见个面。
若是他对她真的有意,那最好不过。若是……
李画盈捧着汤婆子的双手不由自主用力,指尖泛起一点白色。
上辈子她被困于寒国萧王府,萧王在她面前从不忌讳,床笫间在她耳边说着寒国朝堂权谋、天下战事,意在说明他萧王是如何大权在握,她插翅难飞。
而她上辈子,她确实如他所言,到死也未能逃出他掌中。
如今一切可以重来,拜萧王所赐,她也不再是那懵懂无知的刁蛮公主。重生以来,她就在想,上辈子的她眼高于顶,听说霍丛求娶她,便闹得不可开交,而她父皇却没有立刻拒绝,怕是有事求于东晋。
钱粮是国之根本,东晋土地还没有大覃肥沃,但依江傍海,不管是受各国贵族乡绅追捧的珍珠玳瑁,还是寻常百姓吃的鱼虾蟹蚌,都不愁销路。
她父皇,是想要向东晋借钱。
等听得皇宫门卫检查通行牌的声音,出了宫门,李画盈睁开眼,挑起轿一侧的帘子,道:“改道,去东直大街。”
于是轿子转了个方向,朝着东直大街走去。进了东大街后,李画盈再次掀起帘子,喊道:“停。”
轿子应声而停,悄无声息地落在雪地上。李画盈自轿中出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带伞。
寒风迎面而来,刮得脸上生疼,飘雪挂在睫毛上,李画盈忍不住眯了眯眼。她将斗篷的兜帽覆到头上,对抬轿太监道:“你们几个先找个地方停着,不许露面。”
四个太监面面相觑,终是有个比较大胆的说道:“殿下,这冰天雪地的,要是您冻着了,奴才们可担当不起呀。”
李画盈笑了一下,反问:“那忤逆本宫的命令,你就担当得起了?”
太监们纷纷跪下:“求殿下恕罪。”
李画盈摆摆手,道:“去吧,本宫自有分寸。”
“是。”太监们只得谢恩起身,抬着空轿子,悄无声息地隐入了小巷里。
李画盈找了个街角挡风,不时探头张望。
虽然霍丛很出名,但李画盈其实完全不记得他长什么样,甚至不大确当自己有没有见过他。
好在,东晋的衣裳跟大覃不一样。
李画盈等得脸都僵了,才听到马车疾驰而过的声音。她马上打起精神,又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果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风雪中隐隐而现。
她早就听说了,霍丛有个不坐马车怪癖,每次都是东晋皇帝坐马车先回,他自己走路。
李画盈从角落里转出来,背着风,狐裘斗篷紧紧贴着她的后背,下摆簌簌翻飞,露出里面浅蓝色的裙裾。
而远处的霍丛,此时正奇怪,除了自己,竟然还有人在这冰天雪地里行走。等他走得再近些,却发现,前面那人不知怎的,让他有点眼熟。
像那小公主。
霍丛觉得霍行远这小子大概是有毒,前一晚三言两语把他给说魔障了,害得他现在看见个人就想起那小公主。
霍丛脚下一顿,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心道,这么下去可不行。
李画盈见霍丛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心想,这霍丛一定是为她的容貌所惊艳了……然而,没等她想完,就看到——
霍丛转身走了。
李画盈:“……”
这霍丛走了?
他竟然走了!
这人怎么回事!
李画盈先是一愣,随即马上想要追过去:“喂——”
她走得太急,一不留神,脚下打滑,整个人就惊呼着扑到了雪地里,汤婆子也随之跌落,滚到了一边。
她在这风雪里站了许久,手肘膝盖处本就生疼,现下一摔,那四处就仿佛针刺一般,一点一点痛了起来,让她直抽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