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重姒这才看?清明灭炉火细弱的淡光下，宣珏逐渐冷静下来的面容。</p>
他?侧睡而卧，眉目清远，眸里映衬面前人的愕然——像是在惊讶他突然如此坦白心迹的愕然。</p>
谢重姒除却愕然，还有些心痒难耐，没打算放过他?，再次凑上去舔了舔他?唇齿，含糊地道了声：“嘴里苦，尝个甘。好甜。离玉，你是不是吃糖了？”</p>
否则为何讲出的话这般让她心动呢？</p>
宣珏：“……”</p>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她拉扯回人间，心中石头升起又落地多次。心绪起伏下，他?有些筋疲力尽，任由她折腾，垂眸道：“未。”</p>
谢重姒豆腐吃够了，埋首他?胸前，轻轻道：“前世很长，今生也很长。但?我?没别的精力再那么用尽心血去对待一个人了。那年秋末我没有骗你。不仅仅是什么花言巧语。刨却父兄亲友，剩下的所有……爱憎也好，疏狂也罢，喜怒哀乐，都是你的。”</p>
耳畔忽闻更漏声，一夜翻篇过去。</p>
谢重姒没看宣珏神色，只听得他?呼吸平缓宁和?，懒洋洋地阖上眼：“睡罢。子夜之交了。”</p>
不知过了多久，宣珏才轻轻应了声：“嗯。”</p>
翌日，谢重姒醒来时，还有些懵然。她看了眼轻纱垂幔，思绪回笼，后知后觉想起晚间说了什么话，再侧头一看?，宣珏已起，靠坐榻上随意翻览各地上报，见她醒了，笑道：“殿下。”</p>
“……何时？”</p>
宣珏：“辰时。诸大人恐快到了。”</p>
谢重姒一惊：“这么晚了？怎么不叫我？”</p>
“来得及。”宣珏道，“顾九冰近来不安分么？”</p>
“他?一直很安分。”叶竹来替她着衣佩饰，谢重姒想了想道，“不过都是明面上的。更何况三哥有意和他?接触，因着顾九冰说他?可略献薄计，劝降进攻的燕军。父皇不置可否，尚在考虑，但?三哥很心动。毕竟这事他?若办成了，功绩一件。就算顾九冰临阵变卦，大不了一刀斩了他?。只要大齐谨慎些许，出不了大问题。”</p>
宣珏眉梢微挑：“那您如何看?待？”</p>
谢重姒一笑：“我?如何看?待？顾九冰不能留。上世他?殉国而亡，当?真会做出卖国报复、公报私仇的勾当吗？我?不大信。这把刀刃用不好，只会反伤其身。三哥太急太贪了。”</p>
三皇子谢温，家族本就背靠氏族，再者多年来修睦友好，朝廷每割氏族一刀，相当于变相削弱他的势力一分。</p>
换句话说，谢温有些急了。才会这般迫不及待邀功塑绩。</p>
“稳妥为上自是好的。”宣珏见叶竹走了进来，打?算给谢重姒挽发髻，自然走过去，对叶竹道，“我?来吧。”</p>
叶竹先是怀疑：“……宣大人，您、您会这个吗？”</p>
宣珏点头：“略通。”</p>
叶竹：“……”</p>
她见自家殿下没异样，退位让贤：“那您先来吧，实在不行，奴婢搭把手。”</p>
叶竹自然而然理解成了类似于画眉举案的闺房乐趣，做好再给殿下梳一遍的打?算。但?再看?宣珏手法娴熟挽就十?字髻，绝非心血来潮，暗地里还不知学练了多少遍——</p>
叶竹表情更复杂了。</p>
等宣珏用膳后去前堂等人，叶竹趁机旁敲侧击：“哎殿下，您……您什么时候打?算和?宣大人成婚呀？人家也怪不容易的。”</p>
晚上侍寝白天尽忠，最重要的是，无?名无?分也任劳任怨啊喂！</p>
谢重姒笑眯眯地看她：“怎么着，小叶子胳膊肘往外拐了？他?抢你活计，你不会觉得没用武之地了吗？”</p>
叶竹：“……奴婢不至于那么小心眼。”</p>
她只会感谢不用再冒“性命之危”，唤殿下晨起。</p>
谢重姒哭笑不得：“最迟明年秋。在他生辰前吧。”</p>
离玉生辰十月廿四，距现在一年多。算来也快了。</p>
她弹指敲了敲叶竹额头，笑骂：“咸吃萝卜淡操心。战事胶着，哪里有精力筹备婚事，日后再说吧——这仗还不知打到猴年马月。望都是安静宁和?，边关早乱做一窝粥了。”</p>
走过回廊，雪晴天霁。朦胧白日遥挂天边。</p>
谢重姒走进前堂，只见诸位门客大臣都已在候，半真半假地告了声歉：“本宫来晚了，诸位大人见谅。”</p>
朝臣连忙起身行礼，慌道不敢。宣珏从从容容身处臣子之间，在众人俯首时，抬头看?她，眨了眨眼，目光扫向她发髻上的紫玉牡丹发?簪，唇语无声：“美甚。”</p>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睡觉前忽然脑子里有个场景，大概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喝很苦的茶：</p>
宣珏面不改色全部喝完；</p>
谢重姒皱着眉觉得不好喝，顾及主人的面子，也不说，直接放一旁，小声问仆人有没有口味好点的；</p>
戚文澜哇哇大叫一边吐槽好难喝世界上怎么有这么苦的茶一定不是给人喝的，一边无意识地……一滴不剩喝完了=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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