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真乖!”谢重姒笑眯眯地赏了它点吃食。</p>
叶竹实在有点儿怕这畜生,磕磕巴巴地找话说:“那位宣公子,生得好俊俏,奴婢之前听过他,今儿倒是第一次见。比之传闻里,更清朗的一个人。殿下您觉得如何?”</p>
谢重姒沉默了,很久未说话。</p>
久到叶竹发现不对,抬头望去,自家殿下脸上敛了笑,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错。”</p>
又磨牙重复:“很不错。”</p>
叶竹:“。”</p>
怎么这么咬牙切齿呢?</p>
她刚想说什么,谢重姒就一鞭子抽上马,烈马吃痛,嘶鸣而奔,若离弦之箭,将马上人的长发几乎拉成直线。</p>
叶竹不敢吱声。</p>
殿下好像生气了。</p>
谢重姒确是动怒了——要不是这辈子,宣珏不涉以往恩怨,她非得把人捆起来削一顿。</p>
她爱过恨过、纠缠不休的宣离玉,不是……这个温润如玉的宣三。</p>
就像有气没地儿发,都不是捶在棉花上了,是绞在她心头胸口,闷得慌。</p>
骏马飞驰,身后几只苍鹰跟不上,急得嗷嗷直叫。</p>
突然,谢重姒瞳孔一缩,心跳加快,她猛然勒绳,对坐在她前面的叶竹道:“小叶子,你会御马对吧?”</p>
“啊?奴婢会,但……”汗血宝马太烈了,不好掌控啊。</p>
叶竹话音未落,谢重姒就将缰绳一塞,道:“来。去那边司官办所。”</p>
谢重姒声音发虚,叶竹察觉不对劲,忙问:“殿下?!”</p>
她不敢耽搁,心惊胆颤地减缓速度,勉强停住,慌忙扶着谢重姒到司办所的屋内坐下。</p>
那管理守拙园的司官,慌忙上前:“叶竹姑姑,殿下这是……?”</p>
“去打几盆热水,然后去宫里请御医来……”叶竹暗道不好,打发几个司官去外屋。</p>
谢重姒打断她:“不用御医。热水即可。若有汤婆子的话,也拿个过来。”</p>
“是是!这就去办!”</p>
等人退了出去,叶竹将谢重姒鞋袜褪下。果见她右脚上,那株黑色纹刺牡丹,变为鲜艳的血红。隐约可见皮下青筋,没入苍白肌肤。</p>
叶竹叫了声苦。</p>
殿下身中寒毒,而寒毒不可解。</p>
哪怕是鬼谷神手,第一年也只勉强封住,从阎王爷手里夺回命;之后一边试着解毒,一边将毒素缓缓逼入肢端末尾某处,以防万一还能断肢求生。</p>
平日无事,起居无碍,跑跳活动也如常人,但只有一点——忌情绪起伏。</p>
红艳如血,殿下胡思乱想些啥了?</p>
热水来了,叶竹赶紧用锦帕浸水,捂在谢重姒足上,又将汤婆子塞进她怀里,道:“殿下你暖暖。奴婢也不懂,这……这会出问题吗?”</p>
谢重姒筋疲力竭,过了会儿才轻声道:“莫紧张。”</p>
她只是没料到宣珏会在此罢了。乍一见,难免心绪不定。</p>
他是个好坏半参的梦。美梦如水月镜花,是谁都比不上的风华温雅;噩梦则是粘腻鲜血,折磨缠绵。</p>
这时,屋外传来脚步,戚文澜略微焦急地嚎了嗓子:“哎谢重姒!你怎么了?方才司官急急忙忙,说你出事了。”</p>
说着,就要推门而入。</p>
宣珏也跟了过来,立在一旁,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轻声阻止:“文澜,男女有别。那位姑姑斥退司官,想是不大方便。”</p>
“……”戚文澜大大咧咧的,称兄道弟惯了,向来不会想到这一茬,挠挠头,“那我在外头吧。”又对里面喊道:“需要帮忙么?”</p>
谢重姒缓过神,对叶竹低声说了句什么,叶竹立刻快步出去,问戚文澜道:“小戚将军,殿下想要银针几许,你可有带?”</p>
一般行伍出身的,身上惯来带些针线,缝补衣物,或是缝合伤口。</p>
“……未曾。”戚文澜猜到不对劲,欲言又止,“又非离京在外,便没挂那些琐碎在身上。我回去给你拿?”</p>
好在一旁的司官机灵地道:“我有我有,我娘子上次带来的,还在屋里头呢。柜上第二个屉笼里,叶竹姑姑打开就能看到。”</p>
叶竹当即拿了针给谢重姒,见她抽出四五枚银针,分别扎在内踝尖、三阴交、行间等足腕间穴位处。</p>
不出片刻,银针染了层灰黑,谢重姒拔出细针丢到一旁,才道:“无事了。我中毒情况,除了戚家知,父皇知、皇兄知,就只有叶竹你知晓了。”</p>
谢重姒眼也不眨,神色淡漠,叶竹却是心惊胆颤,这才后知后觉:原来殿下不让她请太医过来,是这个情况……</p>
也对,陛下对外声称的是,殿下在熙茗谷的大齐第一道观,为国祈福。</p>
“万事小心。”谢重姒叹道。她穿戴整齐,走出门去。</p>
戚文澜仍在焦急等待着,耳尖一动,凑上前去:“好些了吗?”</p>
“好多了。”谢重姒道,“身体不适,先行一步回宫。日后有空再聚。”</p>
“嗯行。”戚文澜目露关切,“好好休息。”</p>
谢重姒点头,又对待命的司官嘱咐几句,让他们照顾好鹰马,就在司官的跪送之中,向守拙园外离去。</p>
这个过程中,未再看宣珏一眼。</p><div class="bt-t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