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文澜镇守西北边境，五年来将敌寇尽数歼灭，但战况不再紧急也就意味着，他可以被取代顶替、卸磨杀驴了。</p>
谢重姒：“不想。”</p>
此时说想，就是要戚文澜的命。</p>
她心烦意乱，将书搁置一旁，就见宣珏目光扫过她未穿鞋袜的足，微微蹙眉。</p>
侍女兰灵察言观色，立刻上前一步道：“娘娘，奴婢替您着袜。”</p>
谢重姒动作一顿，这时，赵岚低眉顺眼地带着御膳房宫人上菜，一道道美味珍馐摆入，甚至真的放了三盘精致月饼。然后，赵岚躬身道：“陛下，膳食备好了。”</p>
这不知哪里点燃了谢重姒的怒火，她脱口而道：“我赤着脚你也要管了？！还有赵岚，本宫不饿，将那桌子撤下去！”</p>
即便她近三日都胃口乏乏，几乎没怎么动筷子。</p>
赵岚左右为难：“哎！”又大惊失色。</p>
只见谢重姒抄起手侧的书，就向宣珏砸去。</p>
书册当然未砸中宣珏，他侧身躲过，书便撞向后面瓷器盘盏。噼里啪啦，碎了满地。</p>
咣当声里，一室的宫人惶恐下跪，大气都不敢出。</p>
不仅仅是因着怒气冲冲的谢重姒，还有同样动怒的宣珏。</p>
宣珏轻笑了声，那双桃花眼底，酝酿雷风暴雨，黑沉压抑。</p>
半晌后，他行至谢重姒面前，俯下身来，像暴怒的雄狮圈出领地，将谢重姒困在贵妃榻的方寸之间，然后慢条斯理地道：“既然重重不想用膳，也不想着衣，那就不勉强吧。长夜漫漫，可另觅欢乐。”</p>
赵岚登时眼皮乍跳。</p>
他太清楚陛下这种语气了。要是寻常人，早得人头落地。</p>
就算是玉贵妃……</p>
果然下一刻，听到谢重姒戛然而止的尾音：“宣珏你滚开——”</p>
宫人们将头低得不能再低，退出内室。</p>
赵岚后退时，看到那本摊开在地的《群书治要》，眼皮发跳。</p>
陛下当真是太宠着这位玉贵妃了！</p>
再一想到这位被囚深宫的玉贵妃，之前的身份，赵岚更是不安。</p>
大齐最尊贵的尔玉公主，与太子殿下一母同胞。</p>
父皇死后，兄长登基，对其照顾有加。</p>
要个全家被斩的罪臣之后当驸马，竟也被允了，可谓是生来就没受过磋磨，顺风顺水着长大。</p>
直到两年前——陛下权位登基的那天。</p>
这般骄傲的凤凰，可不好被折断羽翼啊。</p>
只怕陛下一时情迷意乱，终会反噬自身。</p>
赵岚心忧不已，但这种事轮不到他个阉人献策。</p>
以头抢地的御史，从前殿排到宫门口，个个都劝陛下杀谢重姒，以绝后患。可玉贵妃不还好好被养在宫里么？</p>
当夜宣珏是歇在玉锦宫的。</p>
赵岚木着脸杵在殿前，听着寝内压抑的暧昧呻|吟渐熄，才吩咐一直端水捧巾的宫人，进去伺候洗漱。</p>
他怕再去碍谢重姒的眼，只立在门前，望向漆黑冷沉的宫闱与苍穹。不知哪飘来云，遮了中秋十五明亮的月。</p>
他的不安更甚了。</p>
特别是在第二天后，见到沉默良久，转而对着宣珏轻笑开来的谢重姒。</p>
笑如三月桃花。</p>
陛下薄唇紧抿，未说什么。但赵岚注意到，他搁在膝上的指尖，微微一动。</p>
赵岚的不安达到极致。</p>
赵岚心知不对。可事关玉贵妃，他不敢劝。</p>
只能目睹陛下予取予求，甚至答应带玉贵妃赶赴秋猎。</p>
赵岚本想跟着一道伺候，可惜秋冷染了风寒，就在猎场最外围帐篷里等候。同其余的随从聊天侃地。</p>
不知过了多久，赵岚有些疲倦，打算去小憩片刻，就看到小徒弟急急忙忙来找他。</p>
新收的小徒弟惶恐至极，压着嗓子对他道：“师父！陛下和玉贵妃……和玉贵妃双双殁了……”</p>
赵岚登时睡意全无，抓着小徒弟衣襟道：“怎么回事？！有刺客？”</p>
“不……不是。”小徒弟眼中全是惊惧，“贵妃她持弓射了陛下两箭，然后自尽了。”</p>
赵岚眼皮狂跳，来不及细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快速问道：“那现在望都什么情况？！”</p>
君王暴毙，皇城不得翻天？</p>
小徒弟沉默了半晌，突然指着外面，道：“您听到了吗？”</p>
赵岚当然听到了，听到了战马嘶鸣的声音，他脸色倏地一变，外衣都来不及裹，慌忙奔至高台。</p>
只见远处，整齐划一的军队铠甲闪着银光，而旗帜翻飞，火红为底。</p>
那是属于戚家军的军旗。</p>
高台下方，小徒弟缓缓道：“……戚将军率兵入望都了。”</p><div class="bt-t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