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失去理智的大喊大叫:“但我是一个有工作的人啊,我又不是家庭妇女,在孩子的妈妈这个身份之前,我还有一个身份,是我自己!我去工作怎么了,我去加班怎么了,要不是我拿下了工作加班拿下红铜那笔单子,折家会有现在的规模吗?这么多年了,你总是一遍又一遍提醒我要后悔,要有愧疚之心,我告诉你折建国,我都要被你逼疯了!”</p>
她泪流满面:“你每天都戳我的心,你告诉我,我亏欠了折绯的一生!我本来不讨厌她的,是你,是你一直让我背负这种负罪感,要说对不起,那也是你对不起我!”</p>
客厅里彻底静寂了下来,折绯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毛玉宁的偏见后面还有这样的原因,她张张口,不知道说什么。</p>
折建国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么多年.......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吗?”</p>
他竟然不知道妻子心里有这么重的包袱。</p>
毛玉宁痛苦万分:“她本来就是意外怀上的,是不在计划内的,红铜那边才是计划在先啊,我不能因为怀了孩子就放弃那个项目啊,结果项目拿下了,孩子却早产了,还因为早产身子弱,别人烧一天好了就好了,她却要躺一个月,各种病都要得上一得,她每次病一次,我心里就难受一次,因为你们都怪我,怪我!后来当她的脸长的越来越像那个女人时,我就知道她就是来折磨我的,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不愿意接她回来——她病好了,在国外不好吗?为什么要回来?我每次一看见她那张脸就觉得要疯了,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刚生她的那段时间,真的,折建国,我都要疯了,你饶了我吧,我也想当个好妈妈,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是没有用啊,我每次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p>
折建国心里听的难受,他走过去抱住毛玉宁:“........玉宁啊.......”</p>
折绯觉得心里有一股不属于她的悲伤情绪,从她的心口慢慢的汇集到眼眶里,然后流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那种情绪十分哀伤,好像释怀,好像更加怨恨,却最终在眼泪里消失的时候散了。</p>
折绯知道,这是原主,彻底的走了。</p>
原主的记忆,也不再有所保留,她不开放的记忆直接展现在折绯面前,但令折绯意外的是,里面不是原主孤单和寂寞的记忆,而是毛玉宁抱着她喂药的情景。</p>
那时候小小的她,抬眼看着从国内去看她的妈妈,看着她一勺一勺喂着她从国内带来的奇怪的药,那是药材熬成的水,很苦很苦,喝下去比护士姐姐和医生大叔给她扎针时还难受,但是她却觉得那药不知道怎么的,苦中却带着甜,想要一直一直喝下去,一勺一勺被喂,永远永远。</p>
折绯再忍不住,一股泪流下,为那个一直没享受过爱的姑娘。</p>
折红兵就是这时候回来的,折果立刻走上前去,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折红兵脸色凝重,本来想直接先带折绯走,但是想了想,闹成这个样子,不像他之前打算的让折绯出去住几天,看来在外面住的日子要长的很,折红兵不想孙女还一个人住在外面,没人管没人疼的,瞬间做了决定,他索性再个宅子住出去得了,就写折绯的名字,免得将来他一个嗝屁死了,儿子媳妇将股份给了折硕和折果,折绯什么也得不到。</p>
不过转念间,他想了许许多多,然后朝折建国开口:“我跟阿绯一起出去住,这事就这么定了,建国,你先带着玉宁回房间休息。”</p>
毛玉宁都哭的站不起来,闻言低头不说话,神智不清的样子。</p>
折红兵再转头看小孙女,却发现小孙女转了转头,不想让他看见她哭,折红兵叹了一口气,说:“阿绯,你也等等我,别这么着急,我先上去收拾东西。”</p>
折建国没有办法,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无可奈何的说:“辛苦你了,爸爸。”</p>
然后扶着毛玉宁要上楼,刚迈开脚步,就听身后传来折绯的声音:“爸爸——你等一下。”</p>
折建国以为她又要说什么,连忙转头想制止她,却发现女孩神色严肃,目光幽幽。</p>
折绯:“爸爸,我再说最后一句话。”</p>
所有人看向她。</p>
折绯嘭的一声跪下去,双手叠在一起,叠成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对着毛玉宁拜了一拜,然后双手伏在地,磕了三个响头。</p>
“我向来母亲缘浅,天生福薄,”,她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既然天命已定,只能顺其自然,不再强求,此番叩谢生恩,你我再无相干。”</p>
折建国被吓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p>
折绯没有出声,起身推着行李箱出门,朝愣住的折红兵说:“爷爷,我在门外等你。”</p>
屋子里被她这一出搞的纷纷回不过神来,直到她的背影逆着光走出门外,渐行渐远,一直在旁边充当背景板的折硕才神情复杂的说:“她刚刚的手势,是大夏朝时云州一带跟父母宗族断绝关系时用的礼仪,代表最后一次祭祀宗族寺庙,此后不再踏进宗族门。”</p>
折硕第一次,为那个淡淡消失在门外的身影,心疼。</p><div class="bt-t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