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吟是被人中的刺激疼醒的。</p>
缓缓睁开眼,入目是一个空旷又昏暗的密室,所有的光线都来自于不远处,一张简陋方桌上面的一盏油灯。</p>
油灯旁燃着一根细长的香,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似乎刚点燃不久,细细的白色烟雾在空中蜿蜒出优美的弧度。</p>
除此之外,密室里空无一物。</p>
若还要说有什么,那便是站在她身旁,脸上戴着街市里随处可见的猴子面具的男人,以及站在她前方那具颀长的男子背影。</p>
在未出声之前,她先习惯性地动了动手,却不想腕处传来一股阻力。</p>
低头一看,自己正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椅上,而双手则被绑在两旁的把手上,麻绳与皮肤之间还垫了两层棉布。</p>
前方的男人似是听见她的动静,徐徐转身,一张熟悉的面容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p>
她登时大惊,“魏霖?”</p>
“一段时日不见,过得可好?”那人脸上堆着笑,一双桃花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p>
不知为何,此刻站在自己眼前虽然的确是魏霖没错,可总有股陌生的感觉钻入她心底。</p>
明明脸依然是那张脸,说话的语气里也依然带着点对自己的不屑,可她总觉得有哪里变了,却又说不上来。</p>
看清是魏霖后,心里总算是镇定了些。她微抬下颌,嘴角挂着抹若有似无的笑,“虽然我不知晓你为何要赶来杭州,又为何要绑我。不过阿朝还在外面等着我,想必,你应该不想让他在这里看见你吧?”</p>
面前的人倏地发出一声轻笑,抬臂抱于胸前,依旧是那股子不屑,“从小便用秦朝压我,七年了,你不腻啊?”</p>
“怎么会腻呢?人嘛,当然要在有后盾的时候尽情利用才是,不然如何体现他的价值?”她笑得温柔可人,然嘴里说出的话却与这张脸十分不符。</p>
若是换作以往,魏霖这会儿应当给予她一声冷笑,而后极其直白的骂她祸水,狐狸精,再狠狠鄙视一通秦朝的审美。</p>
可此时此刻,他却只是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一个字儿也未从他嘴里蹦出来。</p>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p>
一丝不安渐渐将她笼罩,她不动声色地再次将这间密室环视一圈。</p>
借着不远处的油灯,依稀能看清这间密室并不大,约莫能摆上三张床榻有余。墙壁是石灰的,墙面上布满了识别不清的脏污,看着似乎有些年头了。</p>
说是密室,然而这里除了一张缺了口的方桌,一盏廉价油灯,一个燃着香的香台,以及她身下坐着的木椅,什么都没有。</p>
不过那香看着倒是极为熟悉,好像刚刚才在哪儿见过。</p>
正想着,魏霖的声音突然拉回了自己的思绪,“秦晚吟,你如今......依然恨着秦朝么?”</p>
这个问题问得属实莫名其妙,她愣了一下,随后反问道:“怎么,你希望我不恨他了?”</p>
“不,我希望你恨他。”</p>
他双手撑膝弯下腰,黑沉的眸子直勾勾的与她对视,“最好永远恨他。”</p>
话音方落,秦晚吟凝了眉。</p>
她终于知道一直萦绕心头的不对劲来自于何处了,从魏霖开口同自己说第一句话开始,就没有说过一次“老子”。</p>
以往的他嘴碎、粗狂、自负,嘴里能说出口的不是脏话便是浑话,哪怕是让他只安静片刻他也做不到。</p>
可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魏霖,阴沉、冷静、深不可测,与平日里在外人面前的秦朝简直如出一辙。</p>
她并不知晓是魏霖因为父亲的死而性格大变,还是他本身就是这般性格却一直在伪装。</p>
但她知晓,魏霖把自己绑到这里来,绝不单单只是因为讨厌。</p>
果然,在好一会儿没有等到她的回应后,他缓缓直起身子,垂下的右手食指有意无意地敲打着自己的大腿边。</p>
那是耐心开始消退的动作。</p>
紧接着,便听见他沉声问道:“你好像一点也不吃惊啊。怎么不问问我,为何口出此言?”</p>
无论是从语气还是动作里,她都捕捉到了一丝他的焦急。</p>
唇边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笑意,侧眸睨了一眼香火,缓声道:“你如何想,与我又有何干呢?我恨我的,你支持你的。”</p>
他闻言,眸光顿时暗了下来,“秦晚吟,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只要你死了,秦朝的人生就能恢复正常,一切都会变成我想看见的样子。”</p>
“我当然知道。”她莞尔一笑,“但你没有,不是吗?你从打晕我的那一刻起就可以杀了我,可你偏偏要把我拖到这个地方来,魏霖,你莫不是...有事要求我吧?”</p>
话音刚落,男人的脸色几不可察的僵了一瞬。</p>
任光线再昏暗,那转瞬即逝的神情却仍旧落入她眼中。视线往下,那根敲打着大腿外侧的手指,已经不自觉加快了速度。</p>
似乎是察觉到目光,他将手指缩了回去,握成拳背在身后,“你想多了,我今日出现在这里,并非有事求你,而是...”</p>
他再次躬下身,双手撑在两旁把手上,与她咫尺相视,“我想找你合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