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绾醒来,管家正坐在她床边读着本故事?书。</p>
——女巫爱上吸血鬼，最?后人类把女巫烧死的故事?。</p>
牛奶的药效还没过，她意识昏沉,连话?都没法说出口，像个全身瘫痪的病人,只能躺在床上任由那缓慢又缱绻的语调流淌进耳廓——</p>
“小女巫欢喜地去赴约，没想到竟是人类的陷阱……”</p>
“她被绑在火刑架，火舌舔舐着她肌肤的每一寸,将她烧烂,烧焦，烧成灰烬……”</p>
“火光连天，黑暗的天空被映衬成火红色,人声鼎沸，全是骂她去死的话?语,这些人类完全记不起曾经是谁保护他们，是谁让他们免受灾害……”</p>
“他们只看到女巫跟吸血鬼纠缠，看到女巫坠入邪恶……”</p>
“他们把恩人送上了?火刑架,叫嚣着杀死她，也真的杀死了她……”</p>
“女巫苦痛之下，泪眼婆娑之中,那最后一晚，似是看到了吸血鬼站在远处凝视她……”</p>
“她的爱人，眼睁睁的看着她痛苦而死。”</p>
令人恐怖又窒息的故事?。</p>
卫绾身体依旧不能动弹。</p>
她睁着眼，看到管家合上了?书，抬手落在她眉间，慢条斯理地勾勒着她脸颊的轮廓，大胆而下流地游走在她脸颊的每一处,最?后落在她唇瓣缓缓摩挲。</p>
这位吸血鬼清浅地笑着，“大人，人类与吸血鬼是永远的敌人，人类厌恶憎恨我们……”</p>
管家站起了身，俯身凑到她面前，冰凉的唇瓣贴在她耳垂：“他们阴险狡诈，心思险恶……”</p>
“只有我永远不会背叛您，只有我会永远陪着您。”</p>
他似是虔诚地亲吻着她，从耳垂到脸颊，如毒蛇游过，在落在唇瓣的那刻……</p>
卫绾撇过头，抬手推开他的脸，眼中带着些恼怒：“你说的不会背叛，就是给我下药，然后做下流的事?？”</p>
管家顺势亲吻她的掌心：“别生气……”</p>
卫绾抬手给了?他一巴掌。</p>
管家侧着脸，似是有些呆愣，气氛陡然凝固。</p>
卫绾发泄怒火后，略显忐忑，却忽然听到管家阴鸷笑声，他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透着几分狠戾，复而又恢复风度翩翩的模样，站直身子：“既然您醒了?，那就起床吧，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p>
很多事?？</p>
什么事?？</p>
管家将给她准备的衣裙放在床边，然后恭顺地站在一边。</p>
——不会是想替她穿吧？</p>
管家看透她的想法：“您一个人可能没法穿束腰。”</p>
卫绾蹙眉：“……我可以不穿。”</p>
管家眼眸闪过红光，温声回：“大人，不可以哦。”</p>
卫绾总觉得他像是在引诱自己，还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p>
那种已经看透她从异世来，且惧怕超自然能力的懦弱。</p>
是的。</p>
看透了她是从异世来的。</p>
从她最?初来到这个古堡，身上所穿的衣服，行?为举止，甚至是否去参加宴会，还有他有意无意地与她透露的吸血鬼能力，书房中刻意摆放的关于吸血鬼介绍的书籍……</p>
等等等等。</p>
都昭示着，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异世的灵魂。</p>
这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昭示着，这个吸血鬼在他与她之间的游戏中处在主导地位。</p>
掌控着一切。</p>
最?起码，他一定是比自己强大的。</p>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想把对未知的恐惧转移到对疑似猥琐男的忍让上面。</p>
卫绾拒绝：“不要?，我不想穿。”</p>
那位管家盯着她看了?几秒，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么，遵从您的命令。”</p>
卫绾：“我要?自己穿。”</p>
管家顺从地退了?出去，即将要?关上房门时，他猩红的眼眸隔着门缝幽幽地看过来，哑着音色：“大人，您不能太任性呢。”</p>
宠溺的像是在嗔怪。</p>
但更像是警告。</p>
卫绾抿唇，没有回话?。</p>
她拿起繁复的衣裙，发现管家准备的很是充足，甚至还有内衣。</p>
卫绾：“……”</p>
她实在不会骂人，只能呵斥一句流氓。</p>
等她穿好复杂的衣裙，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p>
卫绾觉得自己走路都被束缚了?。</p>
她拎着裙摆，看向守在门口的管家。</p>
此时。</p>
隔壁的男孩打开?了?房门，散发着死气与阴冷，他目光落在她华丽的裙子上，似是觉得无趣又收回了?视线。</p>
沉默寡言。</p>
孤僻阴郁。</p>
卫绾叫住他，征求管家意见：“可以让他一起参加吗？”</p>
男孩乖乖地站在原地，像是没有灵魂，被谁操纵着一般。</p>
男孩没有反驳。</p>
管家也没有：“好。”</p>
卫绾觉得有个人类在身旁也许会少许多恐惧。</p>
但事?实?恰恰相反。</p>
那种毛骨悚然感如影随形，森森寒意不断渗透，阴鸷可怖之感笼罩在古堡的每个角落。</p>
煞白墙上的壁灯忽明忽暗，有几盏忽地熄灭，比恐怖片里的效果还要?吓人。</p>
——明明古堡里，没有风。</p>
卫绾在管家的引导下，出了古堡，上了?马车。</p>
男孩像个影子般跟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又宛如幽灵。</p>
她朝男孩稍微凑近了?些，仿佛能碰触到他身上犹如实?质的冷。</p>
卫绾心想，这个男孩，也有很多秘密。</p>
马车缓缓行?驶。</p>
卫绾问：“我们要去哪里？”</p>
管家回：“上课。”</p>
管家驾驶着马车，穿过厚厚的隔板声音显得很闷，听的并不真切。</p>
上、课。</p>
这两个字透着诡异与不详。</p>
卫绾不知道她要上什么课，不知道要?面临什么，但总觉得……不应该带着男孩。</p>
男孩垂着头，漆黑的眼眸空洞无神，倏地，转动了下，又恢复到了死气沉沉。</p>
……</p>
卫绾把马车上的窗帘拉开?了?一角，看到黄色的月亮，看到它洒下的清晖。</p>
已经出了吸血鬼居住的地方。</p>
他们正在从吸血鬼文明走向人类文明。</p>
最?后，马车停在了某个村落。</p>
管家如往常般恭敬，打开?车门请卫绾下车。</p>
恭敬地恨不得自己跪在地上当卫绾的脚蹬。</p>
卫绾忽略他恭敬之余，无意中透露出来的，掩饰不住的黏稠的侵占欲，看向不远处的村子：“我们要上什么课？”</p>
管家站在她身旁，小声神秘道：“您一会儿就知道了?。”</p>
“不是什么新鲜故事?，只是让您切身体验一次。”</p>
卫绾微微蹙眉。</p>
她看到男孩朝那边的村落走去。</p>
卫绾忙伸手拉住他：“怎么了?？”</p>
触碰之下才感受到那种刺骨的凉意，沿着肌肤淌入血液，寒气在体内肆虐。</p>
而男孩比夜幕还昏沉的眼睛，望向她时，毫无情绪，阴冷无比。</p>
他对她说了第一句话：“松、手。”</p>
称不上一句话。</p>
就简单的两个字。</p>
浸着莫名的，令人恐惧的情绪。</p>
卫绾拉着他的手腕，没松开：“给我个理由，我就松开。”</p>
男孩像是嘲弄，又仿佛依旧是面无表情：“我得回去。”</p>
卫绾看了?看人类村落，意识到，男孩作?为人类必然是渴望与人类生活在一起。</p>
而不是与阴森恐怖，将人类当做可口食物的吸血鬼生活在一起。</p>
而她现在是个吸血鬼。</p>
即便她曾经是人类，但她现在也是个吸血鬼。</p>
与人类格格不入，也无法融进吸血鬼们的文明。</p>
卫绾松开了?手。</p>
男孩转过身，眸子的情绪如风暴般翻腾，那些阴暗丑陋的情绪。</p>
但瞬息，恢复到了幽静。</p>
十五岁的男孩发育迟缓，又营养不良，说是十二岁的也不夸张。</p>
单看背影，实?在过于瘦削，过于柔弱。</p>
他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悬崖边上前行?，摇摇欲坠地让人揪心。</p>
管家说：“大人，我们该回去了。”</p>
卫绾：“等会儿。”</p>
“天要亮了。”他说，“吸血鬼在太阳底下会被晒成灰烬的。”</p>
卫绾没回话?。</p>
男孩已经走进了?村落，村口有着零星几个人影，见到男孩像是很激动，把他簇拥起来，很是关怀的样子。</p>
管家也看过去，笑着说：“看来他很受欢迎呢。”</p>
“大人不用担心，过段时间我们还会来看他。”</p>
卫绾点了点头。</p>
至于要?上什么课，管家没说，卫绾也没问。</p>
她猜测。</p>
可能是想言传身教的告诉她</p>
回到古堡的日子过得很是平淡，除了若有似无的被监视感，以及偶尔管家的过火举动，并没有其他的不同。</p>
卫绾甚至开始习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