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以为我们年纪尚轻，来日方长，所以藏起了所有的情丝，以状似亲密的距离，唤着生疏的代称。</p>
我不知道我是否错过了什么。</p>
我希望没有。</p>
即使你不告而别。</p>
即使你走得如此干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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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弗雷德推着餐车，领着温顺的机器人，走到了亚尔林床边。他儒雅的面容上浮现出和蔼的笑，配合着花白的发，显得平易近人。</p>
“你醒得比我预计的早。”</p>
亚尔林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转向他：一位彬彬有礼的老年绅士，眉宇间满是对稚嫩的孩子的包容。</p>
少年抿起了唇瓣。</p>
这种表情，他在查尔斯·泽维尔、洛亘·豪利特、彼得·帕克等人身上见过……是他目前最惧怕的东西。</p>
他一言不发。</p>
而常年陪伴着“黑暗骑士”的管家先生丝毫不介意他的冷漠，反而温和的询问。</p>
“听说你喜欢哥谭？”</p>
……喜欢？</p>
亚尔林的睫毛微垂，在碧绿色的眼眸内投下阴影，斑驳了纯粹的光泽，形成琉璃般的瑰丽。</p>
他喜欢的不是哥谭。</p>
混乱无序、魑魅魍魉横行、灰暗无光……只要满足这些条件，他都肯常驻。他需要的不是“喜欢”，而是“适合”——适合无止境的坠落的地方。</p>
非要谈“喜欢”的话……</p>
他强行放空了大脑，拒绝再继续联想。少年眼中的晦涩替换成了空茫，却仍旧压不住翻涌的、自顾自的爬上他的眼角的悲伤。</p>
阿尔弗雷德擅长察言观色。</p>
曾经当过特种兵的老者和他的雇主一样，沉着而睿智，可以轻易看破一个少年的内心……尤其是这个少年深陷PTSD，一身的绝望遮都遮不住。</p>
他思考了一会儿说辞。</p>
“你叫亚尔林·肯是吗？”管家的腔调缓慢且优雅，透着风平浪静的温和，“我是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称呼我为‘阿尔弗雷德’就好。”</p>
亚尔林依然低着脑袋。</p>
他银白色的发勾勒着精致的侧脸，细密的眼睫与苍白的肌肤互相映衬，令他看起来像是雪做成的。剔透、晶莹，又脆弱，碰上火便会消逝。</p>
“我能走吗？”</p>
阿尔弗雷德默然片刻。</p>
“……世事总不会尽如人意的。”他委婉的告知了答案，再揭开食物的盖子，“趁热吃吧。”</p>
亚尔林浑身都疼。</p>
他分明没有受伤，可他浑身都疼。只有用了异能，才会出现这种现象——囚禁、被当作治疗的工具、成为反派的武器……数个猜测划过他的脑海。</p>
而他满不在乎。</p>
他甚至懒得再揣摩自身的处境，冷淡的下了床，拉开背包的拉链，检查自己的物品。</p>
阿尔弗雷德欲言又止。</p>
这位来历不凡的绅士凝视着他的背影，观察着他细瘦的手腕，微不可见的叹息了一声。</p>
“我先出去了。”</p>
阿尔弗雷德说：“您……多少吃点吧。”</p>
“嗞”、“嘶”……亚尔林专注的捣鼓着背包。物品的外壳互相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p>
他没回头。</p>
等听见“咔嚓”的关门声，他才珍而重之的拿出一块已经磨损的腕表，坐到光滑的地板上。</p>
“殿下？”</p>
一直旁观着的AI唤他。</p>
“嗯。”</p>
少年神思不属的应了一声，指腹轻轻的摩挲着破破烂烂的腕表，漂亮的眸子内浮现出沉郁的、沾染了疼痛的缅怀。</p>
01是腕表式的AI。</p>
虽然AI渗透了整个人类社会，但还是有学者持“过分依赖AI会造成隐患”的观点。于是，01被打造成了彻彻底底的辅助型AI，只负责照料他的生活。</p>
护卫队则是从小培养而成的。</p>
银松星比地球发达，却算不上宇宙霸主。袭击他们的人，早已摸清了他们的科技水平……群居的蚂蚁料不到人类会往洞里注水，科技被敌军碾压的银松星亦料不到自身的灭亡。</p>
战争来得太突然。</p>
行星吞噬者更是意料之外的灾难——他可以带走的，他保留下来的，仅有这一个腕表。</p>
因为破损严重，他强忍着乱糟糟的情绪，千方百计的拼凑出一个机器人，转移了01。完成了“臣民”的安置工作，他便一跌不振了。</p>
……什么都不重要了。</p>
亚尔林把残留着战火的痕迹的腕表放到胸膛上，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因治疗而诞生的疼痛。</p>
“……殿下。”</p>
机器人滑到他身前：“该吃饭了。”</p>
少年沉默了许久。</p>
夏日的阳光穿过玻璃窗，落到他身上，晕染了他那完美无瑕的五官。亚尔林微微睁开眸子，他的碧绿混杂了模糊的灿金。</p>
“01……”</p>
“我有时会想，要是你的资料库里，储存的不是我喜欢的食物的做法、不是我感兴趣的艺术作品、不是我的学习日志——不是关于我个人的一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