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的一声。</p>
宁勤殿的殿门关上。</p>
褚瑜走到龙案之后，坐了下来。</p>
萧百婳笑着将食盒的盖子揭了开来，各式水果甜滋滋、酸溜溜的清香冲上鼻尖，褚瑜有些好奇地探头看进食盒里，只见里头摆着一碗白呼呼的东西和一盘水果。</p>
萧百婳边把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边解释道：“这个……呃，叫、叫做五、五彩牛乳冻？反正白色的是用牛乳和鸡蛋搅拌蒸成，然后这些水果就是配料，你自己看着加。”</p>
五彩牛乳冻，说白点，就是水果双皮奶。</p>
为了瞧上去色彩缤纷，萧百婳特地挑了各种不同颜色的水果。</p>
褚瑜有些好奇地照着她的话做，挖起一口放入嘴中后，奶香嫩弹的口感伴随着果香冲击味蕾，味道既不甜腻，却也不会过于淡口无味。尝到甜头后，他又接二连三地吃了几口。</p>
直到半碗空了，他才问起正事。</p>
“婳婳，说吧。”</p>
“啊？”突如其来，萧百婳有些懵。</p>
“你今日来宫里，应当不止是为了带好吃的给朕。”褚瑜温声道。</p>
经过之前几回的认知刷新，萧百婳对褚瑜时而脱线时而敏锐的反差已经见怪不怪。她相当淡定地扒拉一张椅子到龙案旁边，然后坐了下来，俯身趴在褚瑜面前。</p>
“我昨晚想明白了。”小姑娘望着他，声音甜甜糯糯的。</p>
褚瑜眨了眨眼，“想什么明白了？”</p>
“你为何说，你不怕我胡来。”萧百婳径自接下去，“是因为你有那个能力为我善后，为我处理遗留下来的问题，对不对？”</p>
褚瑜嘴角噙着笑意，承认道：“是，朕总有办法解决的。”</p>
萧百婳又问道：“但人只会愿意给要好的人收拾烂摊子，你就那般放心我？”她不认为，她跟褚瑜当得起“要好”二字。</p>
褚瑜无奈放下手上的碗，也凑近了龙案对面的小姑娘，“婳婳觉得朕与你是什么关系？”</p>
萧百婳愣了愣。</p>
还未及回答出个所以然，就听见褚瑜笃定地分析起来。</p>
“东家和伙计的关系。”</p>
“你先前几回过来，几乎都是朕让人领你来，每每都为了正经事儿，可你明明说好了，有闲时就会来寻朕。”话到此，他突然委屈了起来，“且每回你来宫里，总带着些拘谨和畏怕，与那些朝臣别无二致，朕有那样可怕？”</p>
“……”萧百婳睫毛微颤，无言以对。</p>
褚瑜叹了口气，“朕……都说了，想与婳婳做知心好友，君无戏言，朕把婳婳当好友，又怎会不放心你？”</p>
要是一般姑娘被这么砸了几句，多半会懵然，傻呼呼地认下这些，可萧百婳好歹也是接触过与这朝代大不相同的人情世故，虽说不像他人一样进过复杂深沉的职场，但学校也算得上是小型社会了。</p>
她看得多，也就容易想得多。</p>
“又不是没其他人能当你的友人，偏生找上了从未相识的我，我自然不敢信啊。”</p>
“何人能当？”</p>
“娘娘们肯定都会愿意的。”</p>
“她们无法。”</p>
“为何？这当不了有情人，总不可能连朋友都当不上吧。”没必要避嫌到这般地步吧……</p>
褚瑜微抿唇，片刻后，才又试问一句：“婳婳认为能成为友人的多半是因何缘由？”</p>
“……”萧百婳张了张嘴，有些话到了舌尖，却又难以吐出。</p>
褚瑜也不要求她答出来，兀自答道：“至少要有共同言论，但能与朕有共同话题的人除却朝臣与卿朝，便只剩下婳婳你了。”朝臣的话题无非是攸关江山社稷，不如说真正有话题的只有宋卿朝跟萧百婳。</p>
这倒是。</p>
就像很多人说的一样，三观相似、磁场合的人才当得了朋友。</p>
萧百婳了然他们俩的共同话题大抵就是话本子，而且不知道是小说带给她的影响，还是褚瑜自个儿给她的感觉，在她心中，帝王似乎都是特别寂寞的，纵使有千百人围绕身旁，冷意还是止不住地从脚底蔓延。</p>
这种在热闹中却还感觉身处寂寞之中的感受，她或多或少领会过。</p>
穿越前，每逢节日亲戚相聚时，即使他们几个小辈都凑在一块，可其他兄弟姐妹都与她妹妹有共同话题，许是因为她妹妹看上去较好相处，但不管怎样，唯独她像是陪衬的，格格不入。</p>
她只能保持住尴尬的笑意，在一旁适时附和几句，省得被人说不合群。</p>
思及此，萧百婳沉默了好半晌，掀起眼帘，有些认真地看向褚瑜，“我承认我是挺怕跟你做朋友的……”眼看褚瑜又要变了脸色，她赶忙补充，“毕竟你是皇帝，普天之下谁在你面前不拘谨的。”</p>
褚瑜无法反驳，哼哼卿卿了声。</p>
萧百婳漾起点点笑意，“不过……我感觉跟皇帝当朋友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逼格多高啊！！！何况她来到这齐周国后，也确实没有交到几个朋友。</p>
如果杏儿跟两个妹妹也能算是朋友的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