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声音时远时近,岑星像躺在一张柔光编织成的软网中，整个人沉浸在暖和、满足里，连空气都是好闻的玫瑰香。</p>
本能抬手遮住从窗帘透进来的阳光,岑星翻了个身,被子里余温还在,枕边的位置空了。</p>
撑起身,岑星听到外面低低的说话声,顺手拿起一旁的睡袍，披到一半，目光落在挂在椅背的衬衣上。</p>
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岑星轻手轻脚推开虚掩的门，陆明燊声音变得清晰：“会考虑……今天不行……”</p>
陆明燊坐在窗前，整个人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里,衬衣随意挽到肘间,最顶上的纽扣没有扣上,领口微微张开。</p>
故意绕到他身前，岑星在窗边沙发侧躺下，抬眼看向握住电话的陆明燊，随手捻起桌上的一块小蛋糕放进口中,让甜腻的糖浆夹心在舌间融化,而后漫不经心伸出舌尖,一点点卷去唇瓣上的奶油。</p>
“陆总？”电话另一端，听到陆明燊原本镇定流畅的声音忽地断断续续,还说错了好几个词，不好明指出：“是不是有什么事？”</p>
“嗯，家里的猫没喂饱，在闹脾气。”陆明燊的视线被眼前人紧紧吸住,试图分辨电话里的内容，以失败告终。</p>
岑星身上穿着他昨晚的衬衣，大了一个码，遮不住漂亮的锁骨，纽扣也不扣好，扣子之间的间隙，春光若隐若现，让他想到盛在银盘上的奶油蛋糕，一口下去奶香四溢。</p>
“被吵醒了？”匆匆挂断电话，陆明燊拿起沙发上的毯子，不顾他的抗议，将人裹得严严实实，一本正经道：“早上会着凉。”</p>
乜了他一眼，岑星刚想揶揄他几句，见陆明燊捻起一块一口大小的奶油蛋糕，送到他嘴边：“还是饿了？”</p>
想起他刚才的打趣，岑星毫不客气捏住他的手腕，故意在吃下蛋糕时，恶劣地含住他的手指，先用沾着奶油的舌尖扫过他带薄茧的指腹，然后在他明显呼吸不稳时，用力咬了他的指尖一口。</p>
幼滑香甜的奶油在舌间融化，岑星勾起嘴角，满意欣赏陆明燊明明动摇、又不得不压抑的样子，拖长声音道：“猫不高兴可会咬人。”</p>
深吸一口气，陆明燊眼神明灭不定，指腹还残留岑星口中的温度，湿润暖热，而被“小猫”咬过的地方，刺痛顷刻变成流窜的电流，酥麻入骨。</p>
昨晚只是“前菜”，给小猫开胃和解馋，没有头盘就把人喂饱的道理，否则主菜会变得索然无味。</p>
骑手天性里总有征服欲，岑星有，陆明燊同样有，他有足够的耐心，等两人互相驯服。</p>
“刚的电话是公司打来，恐怕我们要提早回国。”垂下眼，陆明燊用指关节摩挲岑星嘴角的梨涡，低声道：“本想和你多去几个地方。”</p>
“很严重吗？”见他似乎真有点低落，岑星撑起身，轻轻枕在他背上，缓声道：“景点又不会跑，下次再来就是。”</p>
掌心搭在岑星手背上，陆明燊嘴角牵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真好哄。</p>
“不过，今天还可以去一个地方。”陆明燊拍了拍他的手。</p>
不过，出门前，在陆明燊的坚持下，岑星还是换回了自己的衬衣。</p>
尽管他承认岑星那样穿真的很诱人，有种整个人被他气息包裹的满足感，然则一想到要被其他人看到，他的独占欲就开始作祟。</p>
他们去的地方是市内最高的建筑，一个高耸入云的塔顶摩天轮，翻涌的云海在他们脚下，如同置身天宫。</p>
“这是什么？”岑星正朝窗外张望，听到座位旁边极轻的“咔擦”声，险些被吓一跳，却见软垫自动打开，底部升起一个精雕细琢的水晶盒子，光照下闪闪发亮，听陆明燊适时道：“打开看看？”</p>
“原来是你在吓我。”佯装嗔怒嘀咕一句，岑星翻开盒子，是一个咖啡色珠光烫金信封，用少见的火漆封缄。</p>
火漆花纹是典雅的海洋纹路，印在深蓝色火蜡上，低调内敛，信封上的香气熟悉、亲切，雪松混合麝香，封面右下角用工整的楷书写着：岑星。</p>
狐疑看了对面的人一眼，牛皮纸上火漆印记断开发出清脆的“嚓”声，油墨的淡香自打开的信封扑鼻而来。</p>
信纸是考究的暗纹牛皮纸，字迹工整端正，一笔一划利落有力，内容却看得岑星面红耳赤，就像坐在他对面的人，大胆的话用一丝不苟的态度说出来，反分外惹人联想。</p>
“我没接受过任何人的情书，更从未写过，这是第一封。”陆明燊拿起手上的水晶玫瑰，凝视岑星的双眼：“岑先生，我现在正式追求你。”</p>
不是平常喊的小星，或是打趣时的小星星，陆明燊喊他岑先生，和情书里的称谓一样。</p>
摩天轮升到最高，阳光穿过透明玻璃窗，一切被暖光笼罩，没有一丝阴霾。</p>
两人面对面，陆明燊墨色的眸子被衬得熠熠生辉，忽然让岑星好奇，他在赛场上，是不是也像现在，信心十足，神采飞扬。</p>
国外的最后一晚，两人什么也没做，只是单纯抱在一起，光是听彼此的心跳声，交换呼吸，似乎就到了天亮。</p>
“你听说了吗？闫家和江家要联姻。”登机后，陆明燊收到好友发来的消息，淡淡道：“邀请我们过几天去参加婚礼。”</p>
“这么急？”岑星接过他递来的手机，看完愣了愣，万万没想到里面还有他的好友：“联姻对象是江望潮？江家重新接纳他了吗？”</p>
陆明燊替他盖好毯子，不动声色道：“你可以问问他。”</p>
两人早习惯长途飞行，下机后直奔别墅，并没有多疲倦。可惜岑星想和陆明燊多待一回的小心思没有实现，两人在车里远远望见，别墅大门前，停了一辆熟悉的大红玛莎拉蒂。</p>
“他是不是来找你的麻烦？”岑星眼中燃起熊熊烈火：“我陪你一起。”</p>
“应该不是，你先去休息。”记起自己在岑星眼里还是“斗争失败的落魄长子”，陆明燊藏起嘴边笑意，勉力沉下脸，轻声道：“这里是我们的家，他不会怎样。”</p>
听到门外车停定的声音，陆明烨肩膀颤了颤，浑身像压了千斤巨石，动弹都吃力。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正好对上岑星的视线。</p>
看到客厅里的人，岑星一瞬明白为什么陆明燊告诉他不用担心，陆明烨满脸胡茬，精致的定制西装上有几道明显的皱褶，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目满布血丝，身体摇摇欲坠。</p>
他声音沙哑：“大哥。”连说话都疲惫不堪：“岑先生。”</p>
“你先进去。”拍拍岑星的手背，陆明燊待他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方控制轮椅进入客厅，让管家关上门，面无表情开口：“找我有事？”</p>
“我已经输了，什么也没有了。”直至昨天，陆明烨才明白，原来陆明燊一直以来看似的让步，全是陷阱。任凭他再不甘心，在陆氏已彻底没有他的位置，孟家对他避之不及，他人生中从未受过这么大的打击，对手竟然是他的亲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