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徵一愣，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p>
易承昀直视他的双眼：“我问，你会笑我吗？”</p>
闻徵坦然迎上他的视线：“绝对会。”</p>
易承昀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恼羞成怒：“你不是说不会笑吗？”</p>
闻徵抱住车上的抱枕：“我努力了，忍不住。没注意到易总小时候这么可爱，感觉损失了一个亿。”</p>
易承昀气得转过头，不愿再说话。</p>
工作日游乐场人并不多，闻徵考虑到易承昀讨厌人挤人，特地买了可以插队的门票。</p>
车停在游乐场门口时，闻徵收到一条讯息：他的父亲在看守所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下周就会公开判刑，律师估计至少十年以上。</p>
易承昀注意到他的神色微妙：“出什么事了吗？”</p>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闻徵收起手机：“我们走吧，你想先玩哪个？”</p>
易承昀果真是一个没有童年的孩子，闻徵知道他连咖啡杯也没坐过，心里真情实感地对易总有了几分同情。</p>
“我们去坐摩天轮，休息一下。”半天下来，闻徵也有点累了，提议道。</p>
这个游乐场有本市最大的摩天轮，上到最高点时，可以看到蜿蜒的海岸线、俯瞰整个城市的风景。</p>
“你看到那边像贝壳一样的白房子吗？那是你给我建的疗养院。”闻徵倚在易承昀身上，笑着指给他看：“你告诉我那边有十几条海豚，下次我们一起去看看。”</p>
“真的吧？”易承昀垂眼看他，那人鸦羽般的睫毛一颤一颤，让人心底发痒，顺口问：“那你喜欢那里吗？我们在那里做过些什么？”</p>
听到这个问题，闻徵下意识抬起头，易承昀明亮的眸子，在阳光下漆黑深邃，瞳孔中倒映他的样子。</p>
大概是想多了吧，闻徵这么告诉自己，堪堪移开眼：“我喜欢。”</p>
易承昀似乎不想放过他：“你没回答我第二个问题。”</p>
“这是我和长大以后的易承昀之间的秘密”闻徵两颊泛起红晕：“小孩子不可以知道。”</p>
小易承昀不满抗议道：“我不是小孩，我已经成年了，是同一个人。”</p>
可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闻徵就是一个字不用说。</p>
不知不觉到了闭园时间，两人手牵手走出游乐场，易承昀把手上的棉花糖递到闻徵手上，认真问：“你开心吗？”</p>
“很开心。”如果陪我的是长大那个易承昀就更好了，闻徵没把后一句话说出口，吃了一口棉花糖，舔了舔嘴角：“好甜。”</p>
“我也想尝尝。”听到小易承昀的声音，闻徵抬起头，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整个人僵住。</p>
小易承昀向前一步，一手挑起他的下巴，一手从后面扣住他的身体，低头，毫不迟疑吻上他的唇。</p>
这时，闻徵脑中不合时宜地浮上一个奇怪的念头：这算不算出轨？</p>
“是很甜。”意犹未尽啄了啄他的嘴唇，易承昀抬手整理闻徵稍乱的刘海，温和问：“接下来我该做什么？”</p>
如果是长大的易承昀，下一步会直接行动，闻徵想到这里，抿嘴笑道：“该回家了小朋友。”</p>
“早上楚先生告诉我，明天我们要出席一个剪彩活动，可能会有人刁难你。”回去的路上，易承昀见闻徵心不在焉，问道：“你是在担心吗？”</p>
闻徵应付般笑了笑：“可能吧。”</p>
知道他指的是明天永华皇宫的剪彩仪式，闻父刚认罪，楚洋的担心不无道理，媒体一定会想帮方设法从闻徵口里套出些什么“猛料”。</p>
但闻徵心想的却是另一些事，他控制不住般想起上一辈子，同样出席剪彩仪式，摩天大楼就在他面前轰然倒塌；耳边全是尖叫声和痛苦的哭喊，地上还有不知道是谁的鲜血，一具具尸体从废墟中被搬出……</p>
正当闻徵脸色发白，手上突然传来一阵暖意：“不管你在担心什么，我在。”</p>
闻徵侧过头，窗外的霓虹灯把车后座照得忽明忽暗，他却能清晰看到，易承昀眼里，令人沉溺的温柔。</p>
回到易家别墅时间已不早，闻徵换过睡衣，认真开始考虑一个问题：真的要跟小易承昀一起睡吗？</p>
“你在害怕吗？”闻徵磨磨蹭蹭从洗手间走出来时，听见易承昀这么问。</p>
我是怕你恢复记忆后，发现被自己绿了，闻徵心里这么想。但当他看到易承昀的表情时。顷刻改变了主意：</p>
那人倚在床边，似笑非笑，目带戏谑地注视着他，一脉相承的欠揍。</p>
“我有什么好怕的。”镇定自若解下浴袍，闻徵大方钻进被窝，一手托着头：“我们之间什么没做过？”</p>
易承昀张大嘴巴，登时败下阵，飞快转过身，用被子卷住自己。</p>
如果趁他失忆翻身做攻，会不会不厚道？闻徵心里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p>
“我今天很累。”仿佛隐隐感到危机酝酿，易承昀隔着被子开口：“明天有很多东西要准备，早点睡。”</p>
哼，算你走运。</p>
闻徵从后面抱住他，额头抵在他厚实的背上，声音沙哑道：“就这样不要动，让我靠一会。”</p>
伴着易承昀平稳有力的心跳，这一晚，闻徵睡得无比香甜。闹钟的声音响了好几遍，他才依依不舍睁开眼，易承昀那张英俊的脸便毫无预兆地在他眼中放大。</p>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抱在一起，他蜷缩在易承昀怀里，像无数个过去的早晨那样。</p>
闹铃的声音同样吵醒了易承昀，他睁开眼，对上闻徵脸上的笑，甜得直击心底。</p>
“早呀。”闻徵的脸蹭了蹭他的胳膊，像只撒娇的小猫。</p>
易承昀看呆了，竟说不出话，半晌才木木答道：“早、早。”</p>
“你穿上西装后，以假乱真不在话下。”吃完早餐，闻徵看着从衣帽间走出来的易承昀，不忘揶揄他：“不愧是十来岁的身体，几十岁的心境。”</p>
易承昀挑眉：“谢谢夸奖。”</p>
闻徵：你是怎么能听成是夸你的？</p>
按计划，他们今天只需出席一场剪彩仪式，接下来的记者会由易氏新闻代表发言。</p>
去往永华皇宫路上，闻徵不住告诉自己：没事，上辈子的事已经过去。</p>
旁边的易承昀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默不作声，伸手搂住他。</p>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车刚驶进会场，不远处传来一阵夹杂着尖叫的喧哗声。</p>
“发生什么事？”闻徵整个人猛地一颤，额头不住冒出冷汗，明明是温度舒适的车后座，他抖得像置身冰天雪地，头埋在易承昀怀里，像只受惊的小兽。</p>
“不要怕。”易承昀搂住他，低沉的声线让人心安，抬头问司机：“麻烦将车停到一边，联系保镖队长，我要知道前面发生什么事。”</p>
不到五分钟，保镖队长赶到他们车旁，满头大汗道：“易总，有人翻过楼顶想跳楼，我们已经报警，那人是樊家的二公子樊荣。”</p>
“樊荣。”听到这个名字，闻徵收紧环住易承昀的双手，咬住嘴唇，强迫自己镇静：“他不是在精神病院吗？”</p>
“可能有人故意放他出来，让他在剪彩这天闹事。”易承昀眼中闪过一抹阴鸷：“先安抚宾客，想办法尽快控制住樊荣。”</p>
他下指令时，沉着冷静，一点不像一个刚高中毕业的学生。</p>
保镖队长走后，易承昀手一下下顺过闻徵的背，低声问：“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你需要先回去吗？”</p>
“我不要。”固执地抱得更紧，闻徵头贴在他肩上，鼓起勇气道：“我要在这里陪你。”</p>
啊！</p>
外面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闻徵心里那根弦绷到极限，一阵阵头晕，听到对讲机里保镖队长的声音：“易总，病人被控制住，医院准备好转运。”</p>
谢谢！易承昀亲了亲闻徵额头：“没事了。”</p>
手虚脱般滑下，闻徵心里的巨石终于落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蔓延开。</p>
“还能继续吗？”易承昀细心擦拭他额角的汗珠：“不要勉强。”</p>
“可以。”闻徵握住他的手，有好多话想说，最终开口却是：“人家特意这么给我们添堵，我必须得好好表现，让他们失望个够。”</p>
“不愧是你。”易承昀率先踏出车外，当着一堆举起话筒摄像机看好戏的媒体面前，躬身朝车里的闻徵伸出手，眼中是只有两人才懂的情愫：“闻先生，愿意赏脸吗？”</p>
“看在易总的诚意份上，勉为其难答应一回。”用力握住他的手，闻徵迈出一只脚，稳稳踏在地上，昂起头，任闪光灯照个不停。</p>
除去一点小意外，剪彩极为顺利，当天铺天盖地的新闻头条，全是同一张合照：</p>
长长的红毯尽头，易承昀和闻徵手牵手，两人身上穿的是黑白情侣西服。易承昀侧过头看他身边的人，恰好闻徵也抬头看他，两人嘴边带着相似的笑。平常不拘言笑的总裁，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温柔，而平常在赛场上骄傲驰骋的骑士，眼底清澈纯净。或许两人是不一样的英俊，望向彼此时，却有一样的爱意。</p>
好事的媒体替他们P上了大大的红色心形，配字：王子和王子的爱情。</p>
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新闻出来前，两人早偷偷坐上前往德国的航班。</p>
“我们去德国有什么事要办？”易承昀问。</p>
“是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闻徵和他十指紧扣：“希望你能记起些什么。”</p>
下飞机后，易承昀认出窗外飞闪而过的景色，心下了然。</p>
“这次可千万不要有你的旧情人出现，不然我会很生气。”闻徵半开玩笑，打开车门，学着易承昀的样子伸出手：“这里是我的主场。”</p>
幽静的古堡能听见两人有节奏的脚步声，侍应把他们带到专属套间，进门便能看到落地窗海景，屋里一角有熟悉的古典乐队。</p>
桌上香薰蜡烛发出沁人心脾的玫瑰香，两人边吃边谈起高中时的一些事，或许是闻徵的错觉，他感到眼前的易承昀和没出事以前几乎没什么两样。</p>
“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主菜过后，闻徵打了个手势，侍应递上一个盖黑布的银盘。</p>
易承昀：这种反过来被追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p>
“其实能和你在这里，我很满足。”易承昀手搭在盘子上，没感觉出来是什么东西。</p>
“打开看看。”闻徵双眼亮晶晶，在烛光映衬下，分外好看。</p>
易承昀依言打开，里面是一个紫水晶相框，相框里是一张星云灿烂的照片。</p>
他一眼认出，这是哈勃望远镜拍下的宇宙星系，照片落款用小字写着一个日期。</p>
“那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闻徵看出他眼中疑问：“你以前说过，哈勃望远镜照下的照片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们之间的纪念日也是，你记不记得没关系。”</p>
易承昀的心快跳出胸膛，他小心翼翼握起闻徵的手，郑重放在嘴边，虔诚地亲了亲。</p>
窗外浓墨渲染的夜空中，忽然绽开一朵朵绚丽的烟花，暗橘黄色的大厅被照得亮如白昼。</p>
易承昀站起身，郑重伸出手：“我有幸跟我的先生跳一支舞吗？”</p>
闻徵将手搭到他手上：“当然，我的先生。”</p>
小提琴曲子悠扬悦耳，配上烟花盛开的声音，竟意外和谐。</p>
闻徵倚靠在易承昀肩上，闭上眼专心感受那人的心跳声，享受被他的气息所笼罩的安全感。无论易承昀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乃至不恢复，好像没那么重要。</p>
“我会保护你。”他听到易承昀说，心中一颤：“你记起来了？”</p><div class="bt-t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