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端着锦盒走进来，里面用花笺写好数字，由在场诸位小姐抽取花笺。</p>
杜明媚垂眸，手中花笺写着“十八”，她不知在场有多少人要上台，直觉这个数字偏后。</p>
宋暖展开花笺，上书“八”字，偏头看见杜明媚手中花笺，微微蹙眉，小声道：“这个数字太后了，姐姐，我和你换吧。”</p>
杜明媚弯弯嘴角，将花笺折好，眉眼弯弯，“不用，我先弹琵琶，休息片刻换上衣服正好舞剑。”</p>
宋暖见状，便没有再劝。</p>
杜明媚回头间，与不远处的吴筱筱对了个正着，吴筱筱愣了一瞬，立即低下头，急匆匆避开她的视线。</p>
杜明媚抿了抿下唇，难道，吴筱筱之事还有后续？</p>
抽好花笺，厅中诸位千金，起身自去准备。</p>
杜明媚一边品茶，一边留意厅中情形。</p>
第四位上台后，吴筱筱起身离开。</p>
杜明媚拧眉，在心中数了数，若是按照目前的排序，吴筱筱应当在宋暖前面一位，这是有意还是无意？</p>
第五位上台后，宋暖拉着杜明媚去隔壁屋子，准备上台。</p>
宋暖绕到屏风后，在丫鬟彤管的帮助下换上舞衣。</p>
杜明媚并非主角，只用纱巾蒙面，届时坐在角落弹琵琶便可。</p>
宋暖换上七彩舞衣，长发束起，发间只簪了朵粉蓝大牡丹，衬得娃娃脸可爱娇俏，脸上戴着流苏遮面帘，精致小巧。</p>
在郭府丫鬟的引领下，二人来到小湖边。</p>
杜明媚抬眼便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吴筱筱，眸光微沉，吴筱筱果然在宋暖前面一位。</p>
联想吴筱筱之前的异样，以及吴筱筱手受伤之事，杜明媚心中顿时明了，郭如瑶与吴筱筱的小诡计果然还有后续。</p>
先借口手伤，打乱宋暖的计划，再在宋暖前面上台，一手妙笔丹青，满堂喝彩，其后缺少伴奏的鼓舞便显得不过尔尔。</p>
杜明媚偏头看了看宋暖，单纯不知世事，与她这种见过深宫各种手段之人，俨然不同。</p>
少女明媚阳光，杜明媚的眸光微暗，郭如瑶与吴筱筱背地里做下的那些事，还是不告诉她好了。</p>
但如此放过吴筱筱，似乎也太便宜她。年纪轻轻却有诸多小心思，不吃点教训，还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p>
杜明媚抬头，看向身后，小湖不远处，几个小厮搬着面大鼓，正朝她们走来。</p>
杜明媚嘴角微挑，心中已有计较。</p>
吴筱筱半蒙面，手持狼毫，一气呵成。一炷香后，她放下笔，旁边两位丫鬟走上前，一头一尾将字画展开。</p>
寒冬腊梅，朵朵艳红梅花傲立枝头，右侧空白处乃草书“红梅”二字，飘逸灵秀。</p>
此画一出，赢得满堂喝彩。小湖两侧，称赞声从轻薄细纱中传出，赞不绝耳。</p>
吴筱筱双颊绯红，眼眸明亮，既激动又害羞。她微屈双膝，蹲身行礼，准备离开，身后紧跟着她的贴身丫鬟。</p>
小厮们已经搬着大鼓走到近前，为了让开路，以防意外，特意站在靠湖那侧。</p>
吴筱筱与鼓面擦肩而过时，肩膀被人从后推了一下。吴筱筱回头，只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丫鬟，身子便倒向大鼓。</p>
厚厚的鼓面，结实的牛皮，就算有人摔上去，顶多被鼓面弹开。</p>
谁知，吴筱筱整个人穿过两层鼓面，直直地摔进湖里，前后两层鼓皮，均留下一个人形孔洞。</p>
吴筱筱的贴身丫鬟，跌坐在岸边，看见湖面上的水花，冷汗霎时流了满面。</p>
杜明媚站在远处，斜睨那面色苍白的丫鬟一眼，率先惊呼，“快救人啊！有人落水了！”</p>
周边丫鬟小厮纷纷回过神来，扛鼓的小厮们是男子，不方便入水救人，不敢耽误事，纷纷让路。</p>
江南多水，丫鬟嬷嬷们大多会水，听到呼喊声，岸边与桥上，均有丫鬟嬷嬷跳入水中，齐齐游向吴筱筱。</p>
宋暖吓得小脸煞白，站在岸边伸长脖子往前看，紧抓着杜明媚的手臂，满脸焦急，“筱筱不会水，这可怎么办呀？！”</p>
杜明媚轻怕她的手背，缓声安抚，“莫担心，知府夫人敢把台子搭在这水上，必然做好了万全准备。”</p>
杜明媚顿了顿，捏捏宋暖手心，将宋暖的目光引来后，她指着身后已经破烂的大鼓。</p>
“你不如好好想想，这知府府里准备的大鼓，怎的如此‘薄如蝉翼’？”</p>
宋暖愣怔，过了好一会，咬牙切齿，仰头看向湖边小阁楼，低声骂道：“郭如瑶真不是个东西！”</p>
杜明媚轻叹，垂眸安抚，“知府位高权重，此事不宜宣扬。我们日后躲着郭如瑶便是。”</p>
郭家在京中有人，又是虔州知府，不论是杜家还是宋家，皆暂时扳不倒它，只能避其锋芒。</p>
“莫怕，稍后他们会搬新鼓过来。”</p>
原本，杜明媚想到的法子，是趁着郭府丫鬟们摆放物品时，无意之中，当众揭穿鼓皮劣质，无法承重。</p>
随后，千柳买通的郭家外院小厮会搬新鼓过来。</p>
这么多宾客在场，郭家不敢含糊了事。</p>
虽有郭夫人护着，此事最后查不到郭如瑶身上，但在场宾客皆不是傻子，更有熟知内宅各种手段的夫人们在，待宴会散后，宾客们回府细思，总能明白此事背后藏着的猫腻。</p>
谁知，吴筱筱手受伤后，不老老实实待着，偏要找事。</p>
既如此，杜明媚自然要顺着她的意。</p>
杜明媚站在岸边，微微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吴筱筱在水中扑腾，眸光微沉，嘴角微勾，因着面纱遮挡，无人看到这一抹极冷笑意。</p>
吴筱筱被嬷嬷们扶着，从湖中上来，立即有丫鬟抱着披风跑上前，展开披风将她整个裹住。</p>
虽是四月底，春末夏初，但湖水仍旧冰凉。</p>
吴筱筱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嘴唇发白，全身湿透，眨眼功夫，脚下方寸之地便全是水迹。</p>
吴筱筱双眼含泪，指着贴身丫鬟，厉声呵斥，“你为何推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