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锅可以用来煲汤,可胶带、美工刀雕刻刀和三米长的麻绳,怎么看都不会和煲汤有半点关系。</p>
王自健拧小了火,再次回到沙发上坐下:“好了,还有什么?”</p>
沈周并没说多少,他只挑拣着大家都会知道的信息说了几句,“我也没看到多少,信息科那种地方,还是挺保密的。”</p>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p>
王自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眼神专注又严肃。</p>
“我看到你从这个小区出去了,还有出租车司机的证词,如果你不能说的再详细一点,那我现在就可以把你送到警局去,说看到你就是凶手。”</p>
沈周一时有些跟不住王自健的脑回路,试探道:“那你想知道什么,现场的消息吗?”</p>
王自健没有出声,大概是默认了。</p>
现场……沈周想不明白,他问凶杀现场做什么。如果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推,面前的王自健应该就是出现在凶手现场的凶手之一,那问自己现场的消息,要么是要确定是不是自己,要么就是在拖延时间,等同伙赶来好杀人灭口。</p>
这么一捋,他甚至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p>
沈周嘴唇有些干,S市地处西北,春天干燥,从晚上到现在,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嘴唇上已经裂开了一层,牙尖一碰就能小心翼翼地撕下来一层。</p>
“有水吗?”他问了一句。</p>
趁着王自健起身去倒水的时候,沈周掏出一支烟来,顺手从茶几上拿了一个打火机。</p>
家里的暖壶是空的,并没有烧开的水,王自健插上热水壶,又从橱柜里找出一个玻璃杯来。</p>
他学过谈判,知道沈周这个时候要水要烟,其实是心里的防线在一点点被突破的表现。</p>
很好。沈周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看到了多少,他在犹豫。</p>
在谈判时,对方的犹豫就是自己的机会。</p>
热水壶烧水需要一段时间,可他并不急着回到沈周身边坐着。他把水龙头开大,反反复复的洗涮着那只玻璃杯,水从管道流出,冲着玻璃杯,又从玻璃反弹到金属的水盆壁上,哗啦啦的声音里还夹杂着皮肤搓在玻璃上的咯吱声,听得时间长了,竟然有如同白噪音一样的效果,催得人昏昏欲睡。</p>
也不知水流了多长时间,热水壶发出一声尖锐的鸣音,沈周下意识回头,见王自健拔下插头,正往玻璃杯中倒着水。</p>
方口的细长身子玻璃杯,开水冲进去的势头太猛,溅了一些在案台上。王自健的手还攥着杯子,一时来不及擦,案台上的那滩水渍就顺着案台倾斜的弧度慢慢往下滑落,一滴接一滴的,在木制地板上聚成一团……透明的水滴与鲜红的血渍重合,一刹那间,沈周仿佛又回到了床底下,眼睁睁看着血流在自己面前停住。</p>
“来,水有些烫。”</p>
王自健双手将水杯放在茶几上,再次挨着沈周坐下。</p>
他把身上的围裙铺平整,沈周余光一扫,见围裙上印了一只Q版的大型犬,与他周身的气质很是不符。</p>
“谢谢。”沈周把烟蒂按在烟灰缸中,双手握着水杯,微微叹了一口气。接着他闭住眼,仿佛在回忆,脑海里却怎么也挥不去王自健围裙上的Q版大型犬,以及床底那颗mmk。</p>
“其实……”</p>
他抿了一口水。</p>
警局里的小熊猫好像是假的,现在他的嗓子眼里还留存一道浓重的劣质尼古丁味,即便是用开水也顺不下去。</p>
水有些烫,沿着舌尖经由喉管滚落,在胃里炸开。</p>
沈周睁开眼,看向王自健,“其实你好像对我有一点误会,我只是在一辆垃圾车上发现了一点血迹,送到警局去核验,碰巧见到了受害者裴清越的尸体——抱歉。”他又垂下眼睛,怔怔看着自己手中的水杯,“我知道这个时候提她的名字不合适,但是您作为政法大学的老师,真的不知道昨天晚上,裴清越的舍友都给出了什么线索吗?”</p>
“裴清越有一本日记。”</p>
王自健肯定道,“也就是给了警局那一本日记吧,她的日记又不是秘密,而且他不算是一个擅长交际的学生,整个人都很沉闷,舍友也未必有多的线索。”</p>
“是个带密码锁的日记本。”沈周没有正面回答王自健的话,只是说着,“他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开日记本,您猜上边写着什么?”</p>
他现在的语气很谦逊,似乎被王自健附体。</p>
沈周故意拖长了话尾,面部神情和肢体动作尽可能的简洁,只定定看着王自健的反应。</p>
王自健被他盯得别开了头,“羊汤应该好了,我去看一眼,麻烦你继续说。”</p>
话题忽然被岔开,王自健过来捞起了一块排骨,喃喃自语道:“有些硬,骨头该先用高压锅炖一炖的。”</p><div class="bt-t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