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脚步一滞。</p>
恰好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楼道口，他抬头看了一眼，把四号楼二单元记在了脑子里。</p>
还里真的是沈周见过最老式的小区，每层楼住着四户人家，楼梯狭长阴暗，微弱的灯光颤巍巍的亮着，还一阵一阵的散发出腐烂腥臭的味道。</p>
沈周皱了皱眉，余光里瞥见是垃圾管道上下贯通，只在每层楼上留着个小门方便居民倾倒。</p>
“啊。”</p>
他略显敷衍地应了一声。</p>
“路上听见几句……”</p>
“不好意思，出来的时候，我听见你打电话，好像是在那边没有买到，还要去买什么东西的。”</p>
年轻男人忽然打断了沈周的话，微微往后侧着头。</p>
他不仅走路慢，就连往后侧头的动作也慢得很，就像是调成了0.5倍速，平常看着好像没什么，但当阴暗的楼梯和明灭的灯光成了背景，这放慢了的动作就有了恐怖片的氛围。</p>
“是我考虑不够周全了。”年轻男人似乎在笑，“贸然请你前来，是不是耽误了你重要的事情？”</p>
沈周一时有些跟不住他的脑回路。</p>
请他来的是他，现在话里话外赶他走的还是他。不过也只是一转念就大概想明白了，看那年轻男人都买了什么？黑胶带，麻绳，美工刀和雕刻刀虽然效果差一点，但在某些时候，还是可以致命的。</p>
如果说先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沈周几乎就要确定年轻男人必然就是凶手之一了。</p>
只是这楼梯怎么这样长，他们已经转上了四层，再怎么样也不会去到他跳下来的那个二层的一居室。</p>
沈周顿了顿：“没事，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p>
前边的人没有动静，于是他又多说了一句，“我晚些回去的时候捎带上就行了，都不着急。”</p>
昨天他判断最少有两个人出现在一居室门外，现在老王在警局，面前这个年轻男人算一个，那还剩下的那些去了哪？</p>
必然是不在这个年轻男人本来打算带他去的地方的。</p>
沈周想，大概是他先去打了出租司机，本想杀他灭口，没想到体力不支被司机跑了出去，现在又打算来杀他灭口了。</p>
杀司机灭口的理由也简单，他还记得自己在一居室里听到的话，老王的垃圾车蹭了司机的车，司机必然记住了老王的脸，这年轻人曾满是怨怼的嫌老王把垃圾车开进小区里碍事。</p>
万一事发，司机绝对是一条线索。</p>
自己也一样。</p>
就好比那张自己出现在案发现场的照片，如果自己可以自证清白，那么他的指控就将是最好的证据。</p>
杀人灭口，对他们来说，大概是件最正常不过的事情。</p>
扯远了。</p>
沈周甚至想，这年轻男人忽然改变主意要赶他走，也不过是因为原定在某个房间等着和他里应外合干掉自己的人，现在忽然有事不在了。</p>
只论身高，他确实不如这个年轻男人。</p>
但要是论体格——沈周觉得，十个年轻男人也不是自己的对手。</p>
毕竟自己的肩膀，可不用垫肩来垫宽。</p>
何况这年轻男人刚刚才在出租司机那里耗费了体力，现在应该还没太恢复过来，与其面对面的和他起冲突，倒不如从背后偷袭。</p>
麻绳一勒，还不是手到擒来？</p>
这样的套路他见过太多了，用脚都想得出来。</p>
时间在狭长的楼梯里也变得漫长了，这许多念头实际上只是沈周脑子一瞬。</p>
下一瞬，年轻男人转回了身去，“好。”</p>
僵滞的气氛好像随着他一转身，就这么被带走了，身边的空气又有了新鲜的流动感，沈周长长呼了一口气。</p>
兜中的手机又响，他掏出来，迅速回了一条短信：</p>
在搜集证据，勿扰。</p>
田警官此刻也在这栋楼里，她的初始技能是心电感应。</p>
说来也是奇怪，她开始游戏的时候并不知道这技能有什么用，但就在刚刚，她的心脏莫名其妙跳得很厉害，几乎要撕破胸腔冲出来，她忽然就想起了沈周。</p>
秦时的审讯技能并不过关，老王咬死了沈周是凶手，自己只是参与抛尸，甚至还指认了另一个还没被发现的抛尸点。</p>
到了那个地方，的确有如老王所说的碎骨——在信息科出化验结果之前，只能姑且说是碎骨，白乎乎的一堆，其粉碎的程度，并不亚于此刻躺在信息科白布上的碎肉。</p>
于是打开信息科的门，她再一次见到了那根完整的手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