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燕骥亲手?杀的。</p>
那天和唐轻歌分开?之后,当天夜里，他便动身去了京城。</p>
原因很简单，她不想见他,而他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人生?中?第二次，燕骥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p>
第一次是他亲眼目睹母妃死去，他的身体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p>
第二次,就是他拥着她时，明明他们的身体靠得那样近，可她的心却好像离得那么远。他看?得见，够不着。</p>
让他们之间沦落到这般境地的人是他,他活该受着，哪怕是她气他恼他，也好过如今在面对他时,她平静又释然，连一丝怨恨也看?不出，只希望他能离得远一点。</p>
甚至,在他的理智近乎崩塌时,也生?出过将她绑回燕国的念头。</p>
若是无法得到她的心，得到人也是好的。他会许她后位,给她她想要的一切,只要她愿意留在他身边。</p>
可她与旁的女子不同，她聪明,心狠，心志坚定，没有人能左右她的想法，就譬如现在,她不愿回头，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若是他真的将她硬绑去了燕国，她只会怨他更?深。</p>
这不是燕骥要的，可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那般排斥他，他若一直穷追不舍，怕是只会惹她更?加厌烦。</p>
于是，燕骥动身去了京城。除掉那些?早就该死的人，为她报仇。</p>
魏玄是燕骥亲手?杀的。把人切成块这种事燕骥不是第一次做，如何让人在保持清醒的状态下，生?生?看?着自?己的四肢与身体分离，备受折磨，他早已?信手?拈来。</p>
亲眼看?着狼狗冲进?来，将尸体啃得面目全非之后，燕骥才?抬脚离开?。</p>
亲手?杀了人，燕骥心底积攒的郁气总算散了些?。一日一夜的时间做完这些?，他又马不停蹄地返回了宜州。</p>
让卫兆简单打扫了一下，燕骥又住回了之前的小院里。</p>
是夜，月色皎白，燕骥负手?站在院子里，深邃立体的侧脸看?不出任何情绪，像是在望着某处出神。</p>
卫兆站在他的身后，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p>
在他的眼里，燕骥变得越来越不一样了。卫兆最?初跟在燕骥身边时，亲眼看?着十几岁的少年亲手?屠遍了一整座府邸的人，浑身像是从血海里捞出来一样，唯有一双眼睛，乌黑阴沉，冰冷得不像一个?活人。</p>
也曾经见过羽箭射在他距离心脏仅两寸的地方，他亲手?将羽箭生?生?拔出，鲜血如注喷涌，溅了满脸的血，那样钻心的疼痛，他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p>
可如今，卫兆也是亲眼见到，他为了见一个?女子，不远千里，却被人家拒之门外，淋了整夜的雨，也没等到人家出来看?他一眼。</p>
果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物自?有一物降。</p>
卫兆一时不禁感?慨万千，这时，燕骥忽然出声：“卫兆。”</p>
卫兆赶忙收起思绪，上前道：“属下在。”</p>
燕骥转过身，沉声问?：“女子都喜欢什么？”</p>
“.....？”</p>
没料到他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卫兆顿时一噎，他的年岁比燕骥长了两岁，却也未曾尝过情爱滋味，也没讨过女子欢心，哪知?道这些?。</p>
不过他没胆子说出来，脑中?赶紧搜罗着宫里侍卫常送宫女的那些?东西，踌躇道：“女子应多是喜欢胭脂水粉，首饰珠宝，或者名贵衣裳。”</p>
闻言，燕骥沉吟片刻，忽地想起之前在京城时，她从头发丝精致到脚的模样，每次见他时，就算是穿着男装，她也会将衣裳的腰身改细些?，露出盈盈一握的腰线来，招眼得很。自?从来了宜州之后，她便不常穿那些?华丽又繁琐的衣裙了，换成了更?像平常人家的打扮，是怕追兵追来，太吸人眼球。</p>
上次见她穿得那般招人，还是那晚她主动来他的房间。如蝉翼般轻薄飘渺的外纱被她抬手?脱下，缓缓掉落在地上，如天边火红艳丽的晚霞。</p>
也是那晚，她说，若是他出了这个?门，她便永不再?回头。</p>
她说到做到了，他却没能做到。</p>
思绪越飘越远，燕骥轻咳一声，压下心头涌起的复杂情绪，瞥了卫兆一眼，淡声道：“问?你果然是白问?。”</p>
“......”</p>
胭脂水粉，衣服珠宝，若是只用这些?就能换来真心，世上哪里还会有那么多失意的人。</p>
卫兆一时语塞，又有点不服气，心里暗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p>
他皱起眉又仔细想了想，斟酌着道：“陛下，俗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属下觉得，女子应当更?看?重送礼之人的心意。亲手?做的物件总是比街上买来的更?珍贵。女子心肠软，最?容易被感?动了。”</p>
心肠软？呵。</p>
不过前半句话说得，听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p>
燕骥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对卫兆说：“去给朕寻些?最?好的玉料来，琉璃，夜明珠，要最?好的，越快越好。”</p>
卫兆不明所以，还是应道：“是，陛下。”</p>
燕骥的心情总算是明朗了些?，正要转身朝屋里走?去，又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一眼，慢悠悠道：“回去之后自?己领赏。”</p>
卫兆面色顿时一喜，“多谢陛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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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唐轻歌带着孔明槐在宜州有名的地方转了几圈，第三日时，孔明槐家里人就捎来信，一次次催促她回去。尚未出阁的女子独身一人在外面，一旦传出去也会让名声受损，唐轻歌也没再?久留孔明槐下去，第三日正午便送孔明槐到了城门口，让她下次想来时再?过来。</p>
虽然，唐轻歌也没办法保证，下次会是什么时候，那时候她有没有逃离宣钰的掌心，又是否还能在宜州安稳度日。</p>
孔明槐离开?后的第二天便迎来了洛神节。</p>
洛神节是宜州城十分热闹的节日之一，女子若是有心仪的男子，可在这日送其香囊或别的定情信物，男子若是有心仪的女子，则会送些?簪子或首饰，无需言明，便能知?晓彼此心意。</p>
而湖边会有宜州城内最?漂亮的花魁在游船上起舞，供来往的人观赏，甚至晚些?时候还会燃放烟火，美不胜收。</p>
唐轻歌本就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更?不愿独自?一人往人多的地方凑。楚郦与孔明槐都走?了，怜生?年纪又小，平日里在铺子已?经累得够呛，唐轻歌也没打算继续压榨童工陪她逛街去。人多的地方，孤独感?就会被无限放大，她还没兴趣给自?己主动找不痛快，索性?就留在铺子里算账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