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心情缓过来些了,竟然伸手将她的脑袋从衣领里薅了出来,“今天考得多好,有什么不开心的。”</p>
“没有。”她小声。</p>
“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问,晚上给我讲讲?”</p>
“好。”</p>
三个月到了,她终于又能将桌子移了回来。那扇对着桌子的窗户就像一个联络站一样,隐秘又欢愉。他不知在哪里寻了根竹竿,又亲手做了个小篮子。竹竿的长度刚刚好能够从他的床前够到她的桌子。他们交换过试卷答案,交换过忘记带回来的练习册,交换过早餐和夜宵。</p>
借一根竹竿讲题这件事,他们已经可以运用得非常熟练。</p>
“颜若,你在学校为什么老躲我?”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p>
“我有吗?”她愣了愣,忍不住将头转去了车窗那边,欲盖弥彰地向窗外看。</p>
“在家里和学校都有那么多话说,不知道在学校你在怕些什么。”他像是不打算放过她,又补了这么一句。</p>
她只能装作没听见,将头又向车窗那边移了移。</p>
她确实很怕。</p>
在家里,他们是竹竿邻居;在上学路上,他们是同行同学;但是在学校,他是班长,是各个班女生都争相来观赏的校草,而她,只是个好不容易从普通班级爬上来的小喽啰。</p>
对比强烈,她得再努努力才行。</p>
他看着她慢慢变红的耳尖,忍住了去碰一碰的冲动,将头也转了过去。</p>
04</p>
终于,她终于不再是五班的喽啰了。</p>
她费力抬头看着年级大榜的最顶端,开心地笑了出来。</p>
“开心吗?”他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而且还和她说了话。</p>
自从两年前的那日,他再也没就这个问题问过她,而她也没敢再问他木沐的事。两人依旧是竹竿邻居的相处模式。甚至高三了,都没有人知道颜若和顾深住在一个楼里,两人还是窗对着窗的邻居。</p>
她被吓了一跳,一抬头,正好对上他低下头来的眼睛。</p>
真好看。</p>
她心里默默感叹。</p>
她当初第一次心动,就是因为这双如湖水一般深邃沉静的眼睛,像初中毕业时去过的查尔干湖,只要看过一眼,这一生都不会忘记。</p>
“怎么了?”他见她一直发愣,忍不住拍了拍她轻飘飘的额发。许是早上起床着急,那薄薄的发丝临风挺立,他早上坏心没有告诉她,谁知一节早课过去,他们还快乐地站在她的额头,嚣张极了。</p>
“啊,开心,”她惊醒过来,重新低下了头,留给了他一个干净的脑瓜顶,“可是距离高考只有一个月了。”</p>
她为了追上他,就这么匆忙地度过了兵荒马乱的三年。</p>
“没关系,”他的声音再次从头顶响起,“不差这一个月。”</p>
05</p>
高考,一大半是努力,一小半是运气。缺了任何一点,都是必死无疑。</p>
他们两个发挥得都很好,只不过他是保送,而她是名副其实的高考生。</p>
“去北大好吗?”高考的前一天晚上,竹竿替他传来了一张纸条。</p>
她没有回,一直攥在手里,睡了这一个月以来最安心的觉。</p>
两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整个考区只有她一个他们班的,这两天她一直独来独往,倒是有些想念起平日里上学时旁边笑着给她背《醉翁亭记》的人。</p>
终于一切尘埃落定,她睡了好大一个觉,几乎把考后的两天都睡过去了。醒来时听妈妈说,他来找过她,是堂堂正正地来她家门口敲的门。</p>
她迷蒙着眼睛看向桌前的那扇窗,是关着的。从她去考试那天早上就被妈妈关上了,理由是怕她颈椎病再犯,会影响她的发挥。她下床去开,怎么推都推不动,她仔细一看,原来妈妈关窗的时候不小心,将一只小小的卡在了窗缝里,卡死了。</p>
叫来师傅来修,师傅说这窗子年老失修,必要修理几天。她望着对面的窗,有些黯然,“师傅,你尽快修吧,我有急用。”</p>
06</p>
她想去敲他的门。</p>
此刻已是深夜,她趴在桌子上,看着眼前层层叠叠的保鲜膜——那是妈妈怕她夜里受风,在师傅拿下了整个窗子去修理之后强行缠上的。是不透风了,她伸出食指戳了戳,没敢用力,她也看不太清那扇窗户了。</p>
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这两天有没有想她,有没有想问问她她考得怎么样,或者,是偷偷出门玩去了?她抽了只碳素笔出来,出神地在保鲜膜上画起了小人,一个接一个,有点丑,但特点鲜明。她笑了,又将小人涂成了墨团团,收起笔打算上床睡觉。</p>
窗户修好了一定第一时间找他。</p>
她这样想。</p><div class="bt-t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