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茴被他蹭得肩膀直痒痒,无奈地笑了笑,“好~等我看完账目就陪你。”</p>
话音方落,身旁那人顿时泄了气,小声嘟囔着:“等你看完账目月亮都出来了,到时候你又该催我歇息了,哪里会陪我…”</p>
她稍稍一怔,忽然发觉,自己这些日子的确有些冷落他了。虽然他每晚都会宿在仁明殿,但自己总是处理事务到很晚。</p>
偶尔有不晚的时候,也是刚刚好到歇息的时间,她想着沈砚是要上早朝的,因此没说几句话便要催着他歇息。</p>
如此想来,他有些许怨念也是在所难免。</p>
阮清茴放下手中账目,转过身子来冲他微扬唇角,柔声问道:“陛下想要我陪着做什么?”</p>
闻言,他顿时眼前一亮,连眉梢都带了些欣喜,“不如趁着夕阳正好,我来给阿茴画画吧?到时候挂在文德殿,这样我批阅劄子的时候也能看见你了。”</p>
“陛下。”她放平了嘴角,转而微微蹙起了眉间,“怎能挂在文德殿呢?大臣们偶尔会同你在文德殿议事,若是让他们看了去,免不了要说你沉湎美色无心政事,陛下不是一向最怕言官教育了?”</p>
沈砚抚着下巴想了想,“也是,那还是我私藏好了。”</p>
说完,便拉着阮清茴起身走到庭院里,命人搬了斜榻过来让她躺着,手把手地给她摆好姿势,而后便照着眼前的美人专心作起画来。</p>
她今天穿了一件赤橘色的烫金百花纱裙,与那身后天边的晚霞正好相得益彰。</p>
因近日公事繁忙,故而发髻也是简单的样式,并未着华丽的发饰在上面,只简简单单插了一根步摇,与裙装的明艳恰好相反。</p>
也正是此种对比才更让人眼前一亮,若是全部简约亦或全部华丽,倒失了这一番别有味道。</p>
沈砚的视线在阮清茴的脸上逡巡,这张脸他每日都能看见,抚摸过、亲吻过,可他怎么也看不腻,恨不得时时刻刻,月月年年永远都能见到。</p>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对她说的。</p>
饶是他从不掩藏心中爱意,可有些话说多了,对方也会听得腻。久而久之,对方便不会再将这种话放在心里。</p>
因此他不说,这是他从母后那里学来的道理。儿时他不懂,为何父皇有那么多的妃子,却对当时还是一个郡君的母后那般爱若珍宝。</p>
后来母后同他说,若是对一个人的爱意如深海,那便只能让对方看见一池湖水。若是对一个人的爱意如湖水,那便让对方看见洋洋深海。</p>
彼时他不甚理解,可如今看着阿茴,他忽然就明白了。</p>
要想将一个人长久的留在自己身边,只凭着一腔天真赤诚的爱意是不够的。</p>
有时候,还需要一些小心机。</p>
沈砚眉眼一弯,将画笔放置一旁,“大功告成,阿茴快来看看。”</p>
躺了半个多时辰,阮清茴身上僵得很,听到他说画好了,这才松了口气站起来活动筋骨。</p>
她揣着好奇心走到案前一瞧,当场就愣在了原地,微张着唇瓣实在不知该说什么。</p>
这画……属实有点难看啊。</p>
“怎么了?”他看着身边人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画得不好看吗?”</p>
“……”</p>
岂止是不好看,简直就是奇形怪状,不知所云!</p>
但这话她能说吗?她不能。</p>
于是阮清茴只好委婉地答道:“陛下的风格倒是独树一帜,很是新奇。我父亲也好收藏书画古玩,但是像陛下这样的,我却是从未见过,不知是师承哪位书画大家?”</p>
她发誓,她只是顺着他的话问一问罢了,并不是真的好奇。</p>
毕竟这京城里的书画大家她都清楚其风格,绝对没有一位是这种……的风格。</p>
然而没想到,沈砚的画竟然真的是别人教的!</p>
只见他一脸骄傲自豪的扬起下颌,绽开笑容,“当然是卫老师,儿时他不仅负责我的诗书功课,就连棋画之艺他也一并负责了,不过…”</p>
顿了顿,他压低了声音接着道:“不过老师不让我画给别人看,也不曾我告知我缘由,今儿还是为你破了例呢。”</p>
阮清茴:“……”</p>
竟然是那位两朝宰执,如今的首相卫昭。</p>
竟然是那位文采斐然,以令词名世的第一人卫昭……</p>
竟然是那位她父亲仰慕许久,国朝公认大学问者的卫昭!</p>
她低头又看了一眼那副不知所云的画,暗自叹了口气,这要是让她父亲和一众士人看见了,估计卫相公的形象在他们心里会彻底崩塌吧。</p>
“好了好了。”沈砚将画递给她,高兴道:“既然是画给阿茴的,那便交阿茴私藏吧。”</p>
阮清茴看着他那满眼的愉悦,实在不忍打击他,只好扯出一个笑容收下了那画。</p>
方将画接到手里,忽而又听见他说:“既然天色已晚,阿茴便早些歇息吧,我回福宁殿去睡了。”</p>
话音方落,她蓦地神色一怔。</p>
福宁殿是大夏历代皇帝独自睡觉的地方,自她入宫以后,沈砚便夜夜宿在她这里,一次也未曾在福宁殿睡过,怎的今日却要去那儿歇息?</p><div class="bt-t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