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安自小便被送入了宫里,后宫娘娘们争宠的手段他见得多了,娘娘们在怀有身孕亦或是身子不佳时,为了能巩固自己在宫里的地位,便会将自己信任的婢女送到皇帝身边。</p>
虽然如今这后宫里没有别的娘娘,可保不准陛下哪日就宠幸了哪位宫女舞娘什么的,因此皇后娘娘用这招也是情理之中。</p>
周全安如是想着,便在听懂她的暗示之后,很有眼力见地退了下去,好方便陛下行事。</p>
可是没想到,不过半个多时辰的功夫,仁明殿外的皇城司突然纷纷出动,全部都在往偏殿的方向赶去,他这才知道出了大事。</p>
赶到偏殿时,恰好看见云檀满眼不甘心地被侍卫架了出去。再然后,便是坐在殿内略显狼狈又浑身戾气,手臂上还压着浸满血的棉布的沈砚。</p>
到底是宫中老人又打小跟着陛下,他霎时便猜到了方才殿内发生了何事,连忙召了翰林医官院所有医官来,而自己则率着众人跪在外面认罪。</p>
这便是他所知道的始末。</p>
阮清茴听完这一切,不可置信与怒不可遏在眸中夹杂,心里又是愤怒又是内疚。</p>
自己当初看云檀可怜,便好心将她收作贴身婢女,没想到自己竟是引狼入室,开门缉盗,最终害得陛下至此!</p>
她闭上双眸缓了几口气,王医官也在这时走了过来,禀道:“娘娘,陛下吸入纵欢香过多,导致气血逆流,经脉不通,这才陷入了昏迷。</p>
不过娘娘放心,臣已经扎过针了,陛下的病情也稳定了下来,明日便会苏醒。至于皮肉伤,并未伤及骨头,陈医官也已为陛下缝合,过些时日便会开始结痂。”</p>
“纵欢香?”</p>
她眉间一沉,方才从周全安的叙述里,她只知道云檀用了特殊的法子勾引陛下,却不知到底是何。</p>
现下听来,想必就是这个什么纵欢香了。</p>
王医官颔首回道:“是的,这香常用于民间勾栏瓦舍,青楼火炕之类的声色场所,不过一般用的剂量并不多,若是一下子用猛了,很容易有性命之忧。”</p>
怪不得。</p>
怪不得这几日,沈砚总是对她……以往他也偶尔来缠上一会儿,但绝不是像这几日一般硬生生忍着,还总是忍不住。</p>
原来都是这香在捣鬼。</p>
阮清茴暗暗捏紧了拳头,一向重礼知规的她,此刻却恨不得要将云檀这蛇蝎之人,施以杖刑才好。</p>
送走一屋子的医官后,她让殿门口跪着的内侍宫女们,以及周围的皇城司都散了,自己则留下来彻底照顾他。</p>
沈砚双目紧闭地躺在床上,嘴唇发白,毫无气色,与平日里总爱粘着她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p>
看着素来活泼的人,如今气力尽失的躺在这里一动不动,阮清茴心中控制不住地内疚自责,又十分难过。</p>
若不是她识人不明,他也不会受今日之罪。</p>
想着想着,两行热泪便不可避免地淌了下来,再之后,眼泪便一发不可收拾,如取之不尽的泉水一般不断从眼眶里涌出。</p>
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便只能深呼吸几口气,试图让剩余的眼泪憋回去。</p>
心情好不容易终于平复下来,耳边猝然响起一道微弱的声音。</p>
“阿茴,别哭…”</p>
她蓦地抬眸望去,只见沈砚半阖着双眼正看着自己,那双苍白的嘴唇也挂着有气无力的笑容。</p>
“陛下,你醒了!”阮清茴惊喜道:“我这就去叫医官来!”</p>
方要起身,那人却又用虚弱的声音喊住了她,“阿茴…”</p>
沈砚抬起未受伤的右手来,她赶忙握住,只听他道:“陪我待一会儿…见到阿茴在我身边,我便放心了…”</p>
“陛下…都是我不好,我…”</p>
“阿茴。”</p>
他抽出那只右手,擦去她眼睫上仍挂着的泪珠,冲她笑了笑,“不用说了,不怪阿茴。”</p>
话音方落,鼻头顿时一酸,眼眶里再次涌上泪来。她缓缓弯下身子,侧首躺在他胸膛上,被那只完好的右手轻轻拥着,当真再没说话。</p>
良久,收拾好情绪后,她这才出声问道:“王医官说你明日才会醒来,怎的这个时候就醒了?要不我还是叫他来看看吧?”</p>
“不用。”沈砚将她正要起来的身子轻轻按下,下颌在她发顶不住摩挲着,“我已经好很多了,不用叫他。阿茴,我梦里听见你在哭,心里慌乱便醒了,没想到你真的在哭。”</p>
“陛下出了如此事故,我心里自然是难过的,哭一哭难免的嘛,陛下还笑我…”</p>
他抬起她的下颌,让她与自己对视,“我没有笑你,只是第一次见到阿茴哭,心里甚是慌乱。不过,阿茴为的是我,因此我心里,倒是也有几分开心的。”</p>
见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油嘴滑舌,阮清茴终于笑了出来,嗔了他一眼,嘴上却并未说什么。</p>
“阿茴。”</p>
“嗯?”</p>
沈砚收敛起笑容,垂眸轻捏她的软手,默了片刻后,抬眸忽道:“有一件事,可能与今日之事有关。不过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是否真实,你还是应该从云檀口中亲耳听见。”</p>
“阿茴,明日同我一起审云檀吧。”</p><div class="bt-tj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