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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琴姬

“我不敢了,不敢了!”男人哇哇地连忙求饶。</p>

重哼了一声,店家大叔松开了手。</p>

那人一挣脱桎梏,就如脱兔一般立刻逃走了。</p>

“喂,你小子还给钱啊!”店家大叔冲着那落荒而去的背影喊道。</p>

“给你,都给你!”话音刚落,几枚钱币就在天空中划出漂亮的抛物线。大叔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钱币,哼了一声:“看你还敢不敢住店不给钱!”</p>

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大叔朝看愣了的白绯憨厚一笑:“小姑娘不用担心,安心在这里住吧。”</p>

囊中羞涩的白绯暗想:她过不了多久也会像这样被赶出去吧。</p>

坐以待毙是不行的。白绯再度检查了下自己的家当。钱财已被用得七七八八,大概还能勉强撑上一个月。而那封给小野的信现在已经没用了。她还有祖父留下的大圣遗音和那根造型精美的四蝶金步摇。</p>

捏着那根金步摇,白绯轻轻地晃动它。用金丝不规则绕织成的四只蝴蝶微微颤动,好似振翅纷飞。垂下的珠玉相互碰撞,发出泠泠的脆音。</p>

它很美也很值钱。即便心有不舍,白绯还是把它当掉,换取四个多月的生活费。</p>

秋去春来,季节更迭,转瞬已过了八个月。</p>

“听说了没,四条大路那边有一位来自大唐的天女,极擅长弹琴,被人称作琴姬。”五品官平定文对着刚升为左大臣的藤原时平说道。</p>

一合折扇,这位风流贵公子饶有兴致地说:“可别又是那些美名在外、败絮其中的女子了。”</p>

“我敢保证这位绝对是绝代美人。”平定文陶醉地说,“听她一曲,简直犹闻仙乐,绕梁三日,不绝如缕。”</p>

“你说得也太夸张了。”藤原时平用扇轻敲了下手,轻笑道,“不过,在那默默无闻的蓬门之中发现灵秀可人的女子,着实让人感到珍奇,教人难以忘怀。”</p>

平定文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琴姬可是来自大唐的名门之后,虽说家道中落,但评个中等还是绰绰有余的。若她还在唐土,恐怕是你我都难以企及的上上等。”</p>

藤原时平见他如此推崇,便又增了几分兴致。闲扯了二三句后,平定文就为藤原时平领路。</p>

即便努力节省开支,所有的钱财都在一月中旬花了个精光。所幸白绯投宿的这家店的店主是个好人,并没有立刻把她赶走,反倒提供给她谋生的场所。所以,白绯就弹琴卖艺来换取一些钱财和食宿。</p>

这天下午,白绯如往常般在帘后抚琴。这半年多来,她的任务看似毫无进展,实则不然。作为一介平民,还是外国来的孤女,她是不可能与上流贵族相遇的,更何况是那个藤原北家的人。</p>

但是,白绯听闻藤原北家的现任当家是一位风流的贵公子,喜欢追求美人。平安时代的美人与现代的美人不同。平安时代的女性大多居于深闺之中,以远播的美名吸引爱慕者。名声越好越广则越被称赞为美人。至于女子长相如何,即便睡了一晚,很多男子也是不甚清楚的。</p>

所以,她要塑造一个市井蒙尘的天女形象,以此来引起那位慕色之徒的注意。</p>

收敛了心绪,白绯抚弦,弹起了《梅花三弄》。相传,《梅花三弄》本是晋朝人所作的一首笛曲,后来才改编为古琴曲。它赞梅花凌寒流香、节节向上。</p>

世人皆知寒梅傲骨,不屈不挠。可谁知,寒冬独立的梅在面对一片苍茫萧瑟时,又是何等的难言寂寞。</p>

琴曲本身清新活泼、节节向上,可白绯不自觉地融进了自己的情感体悟。积极的同时透着丝丝的惆怅,明快时难免露出一丁点落寞。然而,她又竭力地掩饰着,宛若冬梅不言寂寥。</p>

客栈的听众听得如痴如醉,仿佛看到了生在遥远大唐的傲骨寒梅,忍不住心生向往、憧憬。而雅座上的藤原时平却蹙起了眉。擅长吹笛的他自然听到了琴曲中极为克制的失意落寞。明明是趋向于无的寥落听在他耳里却格外刺耳。</p>

乐能传情,曲为心声。藤原时平联想到她的身世不免唏嘘叹惋。拿出随身携带的笛子,他低头吹出温暖清澈的旋律。</p>

当笛声加入琴声之后,原本独自坚强的弦音微妙得变了,好似在欣喜。琴音中的那一点寂寥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与笛声相伴相随的轻快愉悦。</p>

梅花一弄,弄清风。梅花二弄,弄飞雪。梅花三弄,弄光影。</p>

暗香浮动,水清清。</p>

千姿百态的梅在雪野里尽情绽放。</p>

琴声中情意仿佛挣脱了鸟笼的夜莺,肆意地在空中飞翔。与它相伴的是优雅而野性的鹰隼。</p>

琴笛交织流淌。听众们似乎能看见活生生绚烂绽放的红梅,似乎能嗅到梅花上浮动撩人的暗香。</p>

当琴音落下,整个客栈悄然无声。</p>

所有人都沉浸在刚才的乐曲中久久无法自拔,唯独藤原时平保持了几分清明。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帘子后面那隐约的身影。方才,他本是怜惜她才吹响自己的笛,为那暗自寂寞的琴声注入些轻松明快。可谁知,她竟因此得意地反过来捉弄自己,仿佛刚才泄露的忧伤是她故意放出的饵。</p>

还真是个有趣的妙人。藤原时平嘴角含笑,用扇轻拍了下手。那么,他也要给她下一个饵,来一场愿者上钩。</p><div class="bt-tjb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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