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时间,华婕在家完成了两幅4开幅水彩画《祭祀》和《爸爸妈妈》。</p>
在沈老师家画了4幅画——</p>
4开幅的半身人像写生素描，沈老师请家里阿姨做模特。</p>
4开幅水彩画，石膏思想者和他?身后窗外的院子。</p>
4开幅环境素描画,沈老师家的客厅。</p>
4开幅水彩画,《愤怒的钱冲》,未完成。</p>
华婕坐在钱冲对面，方少珺和陆云飞对坐着,大家互相画对方。</p>
只有华婕是画4开幅水彩,钱冲、方少珺他们都是画8开油画。</p>
画室里拉上窗帘后,灯光的光源稳定,大家相对坐着互画,才发现原来每个人画画时的表情都差不多。</p>
时而皱眉,时而痴呆，全心投入，十?足沉浸。</p>
“你能不能别搓你的橡皮了？快搓没了！”钱冲实在看不下去,他?刚开始画的时候,华婕手里的橡皮还挺大的,画了一个小时的功夫,橡皮已经小了一半,被她搓的满地掉渣,太可怜了。</p>
皮皮那么可爱,怎么可以虐待它?呢？</p>
“我搓橡皮了吗？”低头看一眼左手，这?才发现自己的确捏着橡皮,而且它?的确被她抠搓的只剩一半。</p>
呃……</p>
“再过4天清美双年展就要结束了吧？今天老师就会接到邀请参加画展闭幕的电话吧？</p>
“我们的画到底有没有人买,马上就要揭晓了，我紧张。”</p>
她都快坐不住了，屋子里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跳起来。</p>
今天早上起床起，她就在等电话，等沈老师电话响。</p>
一直等到十点了，还没来，她害怕。</p>
是不是如果他?们四个的画都没卖掉，他?们就不必去参加双年展最?后一天展出和闭幕活动了？</p>
她的焦急快到极限了，笔下的钱冲也越来越愤怒，仿佛一个快要爆炸的躁气少年。</p>
本来他还以为自己画中的钱冲的愤怒来源于她心情的映射，啊……原来不是她的焦虑情绪导致自己笔下人物变得愤怒不耐，是他真的在愤怒不耐啊……嗯……为了她的橡皮而愤怒不耐……</p>
放下橡皮，她长长吐出一口气。</p>
铅笔打稿已经粗略完成了，后面一边上色一边确定和补充细节吧。</p>
“着急有用吗？好好静下心来画你的画得了。”钱冲冷哼一声，撇嘴斥道。</p>
“你不急？那你别抖腿啊！”华婕反唇相讥。</p>
坐在不远处的方少珺穿在鞋里的脚趾紧紧抠着，长长吸一口气，又悄悄的慢慢的吐出。</p>
她叫不紧张。</p>
至少不能让别人看出她紧张。</p>
陆云飞盯着方少珺看了十?几秒，下笔刷刷刷勾勒了几十?秒，又抬头继续打量。</p>
两人目光不期而遇，陆云飞眼神沉静无波，既没有因为目光相撞而充满交际压力的对方少珺笑，也没有尴尬的躲闪，那平静淡然的模样，仿佛真的只当她是个石膏。</p>
对着她看了一会儿，陆云飞又埋头画起来。</p>
“……”方少珺莫名心静了一点。</p>
隔壁钱冲和华婕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面对的都是情绪波动比较大的人，谁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紧张也在相互传染中攀升。</p>
就在华婕准备站起身喝口水，走两步消散一下情绪时，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p>
“！”华婕。</p>
“！”钱冲。</p>
“！”方少珺。</p>
“……”陆云飞。</p>
沉浸在自己绘画时间的沈佳儒笔停了下，转头慢条斯理的朝着学生们扫视一圈儿。</p>
“……”</p>
“……”</p>
“……”</p>
华婕三人盯着老师，心急的想：老师你还在看什么啊？快去接电话啊。</p>
“……”陆云飞盯着方少珺皱了皱眉，她转头朝向老师，正面变侧面了，这?让他怎么画。</p>
“都画的还顺利吧？”沈佳儒放下笔，站起身走到四个孩子身边，探头看了看他?们的画，进度还可以，似乎比前天的画稳了些。</p>
看样子心态都调整过来了啊。</p>
“铃铃铃——”</p>
“……”</p>
“……”</p>
“……”</p>
华婕三人仰头盯着老师，各个耸眉嘬嘴，急出颜艺。</p>
老师！</p>
再不接电话，对方要以为没人在家，挂了怎么办啊啊啊！</p>
“云飞，铅笔稿不需要那么细，要学会一边画一边补充和修正细节。你油画颜料往纸张上一铺，这?些细节不就被覆盖了。”沈佳儒拍了拍陆云飞的头。</p>
“好的，老师。”陆云飞认真应道，放下铅笔，准备开始上色了。</p>
沈佳儒点了点头。</p>
钱冲终于忍不了了，“老师，电话——”</p>
“嗯。”沈佳儒应一声，终于伸了个懒腰，转身走出画室，到客厅接起了电话：</p>
“喂？”</p>
三个心急火燎的学生齐刷刷松一口气，紧接着又都正襟危坐竖起耳朵。</p>
一个个脸色郑重，浑身肌肉紧绷，彷如泥塑。</p>
“……”陆云飞看着方少珺坐的跟个军官似的，几次欲言又止。</p>
她刚才不是这个姿势啊，她这么僵坐着，让他怎么画啊？</p>
钱冲干脆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画室的门，站在门口光明正大听老师打电话。</p>
“嗯，怪不好意思的……”</p>
“皮皮虾…梭子蟹…鲍鱼…吃倒是吃，那么老远邮过来邮费都比虾贵了，太不好意思。”</p>
“上次你才邮了那么多大虾螃蟹……”</p>
“哈哈，好，那就谢谢了。”</p>
沈佳儒靠着墙，微笑着一句又一句。</p>
钱冲皱起眉，转头看向华婕，少女也皱着眉。</p>
这?跟报菜名似的，显然不是清美双年展赛制组的电话吧？</p>
方少珺失望的垮肩，捏着画笔重新面对画纸。</p>
陆云飞见她坐好了，终于满意，刷刷刷又画起来。</p>
钱冲双眉耸起，盯着老师慢条斯理打电话格外心急。</p>
快挂了吧，万一清美赛制组的电话打过来了一直占线怎么办？</p>
“嗯，那就谢谢了，好，再见。”沈佳儒一字一顿讲‘再见’有种老教授般的严谨。</p>
挂了电话，他?转头便见钱冲站在门口眼巴巴盯着他?：</p>
“怎么了？”</p>
三个字才问出口，电话再次响起：“铃铃铃——”</p>
钱冲瞬间双手握拳，一副紧张的快要厥过去的样子。</p>
沈佳儒耸眉瞪他一眼，转头慢条斯理接起话筒：“喂？”</p>
方少珺再次僵直身体，伸长脖子转头竖耳倾听。</p>
“……”陆云飞捏着笔，瞪着方少珺，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不高兴。</p>
“嗯，全部吗？”</p>
“可以。”</p>
“行，我让赵孝磊整合后发到你手机上。”</p>
“哈哈哈，这?有什么好需要恭喜的，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嘛，毕竟是我沈佳儒的学生，哈哈哈。”</p>
“哈哈哈，是，行，那先这?样。”</p>
沈佳儒带着得意的笑容挂了电话。</p>
恭喜他?学生的画都卖掉，这?有什么好值得惊喜的，他?早就猜到会在这样。</p>
沈佳儒转过头，便见画室门口挤着两颗脑袋，华婕和钱冲紧张兮兮的望着他?，仿佛是两个担心自己被卖掉的小狗子。</p>
透过门口空隙，能看到连一向高冷的方少珺都无法?自已的瞪圆了眼睛盯着他?，一副又期待又害怕的样子。</p>
嗤笑一声，他?拍拍巴掌，“华婕，你收一下所有人的姓名，身份证号信息，发短信给赵孝磊。</p>
“明天一起去北京，参加双年展闭幕庆典。</p>
“后天开始参加为期2天的拍卖会。</p>
“恭喜，本次画展，全员通过！”</p>
“啊！”华婕激动的尖叫出声。</p>
“耶——”钱冲一边叫一边伸拳砸了下门框，激动的面颊泛红。</p>
“！”方少珺猛地站起身，双拳挥舞，见陆云飞愕然的抬头看她，这?才不好意思的抿唇转开视线，深吸一口气后又坐回远处。</p>
华婕和钱冲大力击掌，少女的掌心被打的红红的，她笑着直拍巴掌，高兴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转头收集大家的身份证号和联系电话等信息，复查后确定无误一起发给赵孝磊。</p>
沈佳儒见孩子们只怕是一时难以平复激动心情，笑着准大家休息一会儿，喝喝水，走动走动，10分钟后再继续画。</p>
望着跑去烧开水的华婕，他?才又道：</p>
“钱冲和华婕的画进入拍卖环节，方少珺和陆云飞的画皆以10w块卖出。”</p>
“我擦！”钱冲正在客厅里溜达，听到这句激动的连脏话都爆了出来。</p>
沈佳儒皱眉瞪他，他?才忙捂嘴，却仍高兴的直笑。</p>
要有钱了！</p>
而且恐怕不止10w！</p>
他?还行！</p>
还能再画一百年！！！</p>
华婕烧好水，趁大家各自忙着消化这?个消息，悄悄踩着台阶一路来到三楼，敲了敲沈墨书房的门。</p>
听到少年沉沉的应声，她深吸一口气，扬起嘴青春阳光的笑容才推门而入。</p>
沈墨正面朝着窗，背对着门看书。</p>
听到她进来只转头看她一眼，直到华婕开心的猛拍他?肩膀，沈墨才放下书，皱眉转头瞪她。</p>
“……四、五！”他?磨牙道。</p>
“啊？”华婕挑眉。</p>
什么四啊五啊的？</p>
“锤了我五下！”他?说着举起自己的拳头，示意自己挨打从来都是要还回去的。</p>
“哇！你还想揍我不成？”她伸出一只青葱玉指，戳了一下他?硬邦邦的拳头，嘻嘻笑着将他?拳头按到桌面上，又捏着他?的手指头，将他?的拳头展平成掌按在桌上，这?才收回手。</p>
沈墨全程盯着她闹，像《猫和老鼠》里冷眼盯视杰瑞上蹿下跳的TOM猫，傻fufu的。</p>
她拉了张椅子坐在他身边，高兴的小拳头直挥，呲牙笑的像个小耗子。</p>
“捡到钱了？”沈墨方才看书时的严肃神态转淡，被她的样子逗的忍俊不禁。</p>
“我的画进入拍卖环节了！三幅画！全部进入拍卖环节！不止有一个人喜欢想买！！！牛不牛？强不强？”华婕仰头哈哈笑，然后又道：</p>
“我真厉害，别人都抢着买我的画，哈哈。”</p>
她头歪倒在桌面上，手臂在桌面上长长伸展，像个肩膀以上贴在桌面上的漫画人物，笑容大大的，眼睛弯弯亮亮的，得意洋洋看着他?，仿佛在邀请他一起快乐的贴在桌面上。</p>
太高兴了，什么淑女形象全都顾不上。</p>
她恨不得服从本能的蹦跳、满地打滚。</p>
沈墨看着少女耳朵贴着桌面，歪着脑袋朝他?笑，手指不断在桌面上啪嗒啪嗒的拍，笑呵呵望着他?，等他?夸奖。</p>
仿佛一只看见他?就摇头摆尾，激动的往他?腿上蹭，撞他?，吭叽，想要抱抱的亲人狗狗。</p>
让人光看着就觉得心都软了，想把她抱起来，托怀里，好好宠爱。</p>
买最好的狗粮给它?吃，给它?洗澡，给它?梳毛，给它?买最好的狗屋和肉罐头，抱着它?摸着它?的狗头睡觉觉。</p>
这?家伙，一高兴起来真是没个人样儿。</p>
少女盛情难却，沈墨勉为其难的伸出手，摸了摸她脑袋。</p>
手感太好，揉了两下没能忍住，他?又揉了好几下。</p>
“这?不是很自然的事?儿嘛，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他?收回手时，故作淡然道。</p>
华婕望着他?，双臂平伸在桌面，下巴也戳在桌面上，转头看跟他?并肩坐着的少年。</p>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温柔，那双平日凉冰冰的眼睛里，简直溢满了暖烘烘的温水，看的她心里也跟着暖烘烘的。</p>
“我们明天可能要出发去北京，要呆一个星期左右。”华婕眨巴眨巴眼睛，分享完快乐，跟小老师汇报起行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