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陵进听风馆被这丫头撞上，胸前塞得两个扁扁的馒头稍稍移了位置，他侧过身让她走，转过大插屏，里面何嬷嬷和丹椒也在。</p>
他点了头，知道事情始末后问何嬷嬷讨了木梳，他梳头间两个人先下去准备膳食。今日晏长陵穿着一件荷茎绿的通袖长身褙子，头发还是一如既往，绑的干净利落。</p>
修长的手指握着木梳，剪水眸子半阖着，这样从高处看，她一向微翘的菱唇今日还未上口脂，是淡粉色的，细长的眼睫上下微微一扇，粉嫩的指尖慢慢摸上了自己的脸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出了神。</p>
“怎么了？”他给她梳齐头发，简单梳笼了一个发髻，将木梳顺势就插在后面，垂下的一缕再编齐了用一对点翠的蝴蝶夹子固在头顶上。</p>
他近期不爱说话，变声期嗓音嘶哑，与姑娘的不同，如今这安静的环境里，他开口问了一声。</p>
“不好看吗？”他低下头，此时的她心不在焉，勉勉强强道：“好得很。”</p>
“骗人。”他轻缓地吐出两个人字。</p>
晏长歌手一抖，若不是通过镜子，看得出这都是五妹妹说的，她都有些怀疑这是个少年。手指摸着她鬓角的鸦发，两张脸靠的近，那清冷的面容与她不大相似。</p>
“你梳的很好，我方才想到其他事情了，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晏长歌笑笑，手指沾了些辰砂色的口脂。见他看着眼眸略沉，便将装口脂的琉璃盒子递给他，道，“这颜色也很衬五妹妹的肤色，要不要试试？”</p>
晏长陵不为所动，手指蘸了些她唇上的，放到舌尖，半晌眼里带笑：“这是茶花的味儿。还是在姐姐唇上更甜一些，我爱偏淡的。”</p>
她没有察觉什么不对，看了看自己这发髻，夸了他一句好手艺。站起来发现这五妹妹似乎又长高了，胸前也有弧度，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另一朵宫纱扎的淡藕色花儿簪到他鬓角。</p>
晏长陵：……</p>
他低头浅笑，他要什么花戴？今日这般便算了，自个儿的身份她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哭呢？</p>
今日照例是与她待了一日认字读书，午间睡醒后不久表姐苏静华前来找两个人玩儿，带了一些小玩意儿。她穿着得体，腕上一串红珊瑚的手串，五官细细描画过，和谁都能说个一两句，见海棠搬花把小脸晒的通红，还将自己随身带的香膏给她，让她夜里涂抹一番，女孩子脸是最重要的。</p>
海棠推了推也就收下她的好意。转身去告知晏长歌。</p>
晏长歌揉了揉眼，把衣服换好了出来。丹椒给她上了一壶陈年的毛尖儿，苏静华喝茶的姿势和其他女孩不同，姿势优雅却又透着一股潇洒。</p>
“四妹妹，五妹妹。”她喊了声，在她的院子里看了一番，随后把自己绣的毛茸茸的小玩偶。</p>
她盯着小玩偶，想到自己仿她的做了几个缩小版的，她送小姑娘的多是这些，可爱又好看新奇，也不知脑袋里是怎么回事，总是蹦出这么多的新点子。</p>
如果她前世不曾害过自己，凭心而论，她或许真的很喜欢这个人。</p>
晏长陵拿了一个兔子，揪着耳朵，托着腮看向屋里面。他四姐姐的针线篓里就有好几个。</p>
“四妹妹与五妹妹往日身子弱，不出来，我也不知妹妹喜欢什么，这些都是一些姑娘家喜欢的东西，我便带了几个。我听姨母说四妹妹是最得我姨父的喜欢了，今日再见，妹妹生的这么温婉可人，面色比生辰所见要好多了。”</p>
苏静华笑道，真跟个十五岁的大表姐一样。</p>
大约是心里膈应她，苏静华也发现她这人聊不起来，便转头找了晏长陵说话。他兴致淡淡，方才算是看出来，自己的四姐姐怕是跟这人有什么仇，平日温柔的一个人几日装的这么木讷。</p>
问她喜欢什么，她就说什么都喜欢一点点。</p>
爱吃什么，她就说青菜。</p>
爱读什么书，她就说《女训》、《女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