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散落着碎纸片,那是洛叶从卧室的纸篓里翻出来的,它生前是一张体面的A4纸。</p>
循着笔画的线索,洛叶用了半天时间拼出那上面的字迹——祝你幸福。</p>
这是什么意思？</p>
而且，他为什么写完这张纸又撕掉了呢？</p>
“祝你幸福”、“再见，别来找我”,这两句话有什么关联呢？</p>
洛叶闭上眼,努力搜索自己的记忆之海，要想弄明白程默生气的原因，当务之急是找出他态度转折的关键点,而这个关键节点，就是他联系不上程默那次。</p>
是了,那天他给程默的两部手机挨个打电话，他一次也不接，发微信发短信都不回,问过艾岚，她也只说和当地人发生了点小冲突。</p>
正琢磨着,电话响了,屏幕上亮起夏亦可的名字，洛叶犹豫半晌,还是接通了：“喂。”</p>
“洛叶，你现在忙吗？”</p>
“什么事？”</p>
“拍摄场地还有些问题，想请你来看看。”</p>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儿忙。”恋人都丢了,他哪有心情配合别人卖笑。</p>
那边夏亦可急道：“别啊,哥哥，截稿日期快到了，你不能现在放我鸽子啊！”</p>
洛叶沉默了半分钟，复又开口：“上次布置会场时，你是不是接了个澳洲打来的电话？”</p>
“你翻下记录就知道了，打到你手机上了。”</p>
洛叶赶忙查看最近的通话记录，果不其然，在出事那天上午有个越洋的座机号码来过电话：“当时是你替我接的？”</p>
夏亦可应得很快：“哦，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边一直不正常说话，你不是让我挂了吗。”</p>
“......说话的人是个男孩对吧。”</p>
“嗯，说的是中文。”夏亦可很肯定，“难道是程默？”</p>
“......当时你跟他说了什么？”</p>
“我想想啊，别着急。”</p>
“嗯，详细点。”</p>
夏亦可清了清嗓子，开始原音重现：</p>
“喂？”她用自己的声音。</p>
“喂！是我！”切换成焦急的少年音。</p>
女音：“你是谁？”</p>
少年音：“你又是谁？”</p>
“你应该自报家门才对。”夏亦可顿了顿，“这个时候我好像正在搬箱子，喘了几下粗气。”</p>
直觉告诉洛叶这里有个重要细节：“你说了什么没有？！”</p>
“嗯，我想想，好像老胡摆灯时撞了我一下，我说‘你温柔点儿行不行’。”</p>
“还有吗？！”完了，肯定是闹误会了！想起之前自己跟动漫社的学生开了几句玩笑，程默就气到搬出来，这回又赶上他出国，铁定是怀疑自己跟其他人搞到一起了！洛叶觉得这回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p>
接机时，程默问了自己一个问题——那天晚上你在做什么？</p>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和老胡一起工作。之所以没提夏亦可就是担心他多想，结果事与愿违，程默必然认定自己不仅偷_腥还撒谎了！</p>
夏亦可：“然后他一直不出声，那会儿你正巧过来，说对方是骗子，让我挂断电话。”</p>
洛叶现在只想穿越时空，扇自己两个耳光，程默出国那些天，他说电话费太贵，两个人几乎只通过微信交流，突然打来电话就是有急事找自己：“我真是个傻哔！”竟然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让夏亦可挂他电话！</p>
夏亦可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是我的错，没听出程默的声音，他是不是误会我和你有关系了。这样吧，左右你们那个专访要做，我去和程默解释清楚。”</p>
“我找不到他了......”</p>
“嗯？找不到，是什么意思？”</p>
“橙子让他的朋友拖住我，他收拾好行李搬走了。”</p>
“分居啊，那可严重了。”</p>
“嗯，所以抱歉了，我现在真的没心思再做什么专访。”</p>
“那，如果我帮你找到他，你要答应我继续配合。”</p>
夏亦可人脉广，说不定她真有办法：“好，一言为定。”</p>
那天开始，夏亦可发动她的朋友寻人，每天向洛叶汇报进度，俨然把采访对象当成了老板；洛叶更是推掉一切工作，全心铺在“寻妻”上，两天内跑遍美院和附近旅馆、餐馆，没人见过他。</p>
程默说过，他没什么朋友，只和发小苑濛濛交心，但他的挚友很重义气，自己和她不过是泛泛之交，真到大是大非面前，苑濛濛首先保护的一定是好兄弟，套近乎也是白费力气。</p>
洛叶想到给程父打电话，但回想起程默和他爸那僵到不能再僵的父子关系，依程默要强的性格，他绝对不会在这种关头自取其辱，即便打碎了牙也会咽到肚子里。</p>
走投无路之际，洛叶连程默之前打工过的地方都去了，那个流_氓老板已经被放出来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老板一声令下，麾下十数名员工一起把洛叶轰出大门，要多狼狈有多狼狈。</p>
夜幕降临，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行人都在匆匆赶路，洛叶漫无目的，一个人压马路，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能找到程默。</p>
“嘿，看着点路，找死呢！”</p>